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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浅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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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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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赫平作完画,收拾好画笔对晓华说道:“我们打算成立的乐队,你看如何?”

“你准备搞什么规模的?就我们手头的几把破吉他恐怕成立乐队不太可能吧?”晓华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画的肖像,故意大惊,说道:“苏红,黄赫平把你的眼睛改造了,呈三角状态,这下可好了,水灵灵的眼睛终于变成了稳定三角形,眼波再也流动不起来了。”

苏红一听,这还了得,女人的眼睛要变成死水一潭,那还怎么在世界混,她扑去一看,方知晓华在故弄玄虚。见黄赫平画的很漂亮,赞许地飞了个媚眼。

“我考虑过,我们一号单身楼里有拉手风琴的,二号单身楼有吹管的、吹笛的,水平都还可以。家属子弟里有打鼓的,弹电子琴的也许拉手风琴的能代替,应该没什么问题。”黄赫平一口气就数出好些人来。苏红插嘴说道:“欧阳静会弹电子琴。”

“啊!”晓华和黄赫平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

“怎么没听她说过呢?”晓华有些茫然地说道。

苏红笑着说:“唉,玉在璞中无人识!你从没关心过人家,当然不知道了,她可是对你……”

黄赫平觉得苏红的话语有些不对了,连忙用食指顶住另一手的掌心,做了个篮球规则中的暂停动作,使了个颜色,阻止苏红继续往下说。苏红很快意识到后,赶紧收了口,嘻嘻一笑换了个话题说道:“玉梅是个女高音,歌唱得很好,我们女生楼里有不少能唱能跳的。”说完,她冲着黄赫平吐吐舌头,做出个怪相。

“看来人才还真不少,我们举事吧。”晓华想了想接着说道:“器材呢?我们的吉他改成电吉他没什么问题,音响、功放、电子琴怎么办?”黄赫平说道:“我们列了个清单,交给所里工会了。苏红问过团委,团委书记说会向所里反映,并竭尽全力支持。现在万事齐备只欠东风,就等所领导批示了。”

“原来你们都策划好了呀!问我干嘛?”晓华脑筋转了一个弯,提出疑问。苏红眼神一瞟,瞅了一下黄赫平,说道:“让你做说客啊!你能说会道,舌头能锯断铁棍,死人都能说活了,你是当今的蔺相如。”晓华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苏红呵呵一笑,说道:“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可是在表扬你。听赫平说你和张所长的儿子关系特好,你给所长吹吹风,把他弄感冒了,也好为我们这事打个喷嚏。”苏红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棒棒地来了这么一下。

晓华扭头看了一下黄赫平,说道:“哥们,才几天功夫,你就叛变革命了,把我们的老底都给掀了出来,你完了,彻底完了。你没说和那天那女的……”晓华有意话说一半,无事生非地抛了个包袱出来,心中得意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黄赫平哈哈一笑,指着晓华,说道:“我可没有秘密,什么东西全写在脸上。晓华,你可别编造谎言,如果苏红刨根问底,动用私刑,那我要找你算帐。”他笑着对苏红说:“别听他的,他就喜欢编小说,说那天到街上用自行车撞出了一团大火花,就天上地下的爱个不行了,死去活来的。”

苏红看到俩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乐,也兴奋地搀和了进来,说道:“我相信我的赫平,倒是你,你最不老实。”说着还特意挽住黄赫平的胳膊,鼓舞着黄赫平,使他士气大增。眼见一场暴风骤雨就要降临,晓华自知孤掌难鸣,于是说道:“好,好,好!我认栽了。这样吧,我给小张说说,让他帮我们敲敲边鼓。才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方文同屋的,一个护士。他看了照片,比较动心,如果这事有戏,那就更好说了,下班前还遇到小张的妈妈,她还拉着我说这事呢!”

苏红听到这,赶忙说道:“那就安排和我们一道开PARTY,如何?”晓华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办法,点了点头说:“我和方文说说,PARTY定在哪天?”“周末吧!大家都有时间,从中午吃到晚上,中午每人烧个拿手的菜,晚上包饺子,我去把我们这层顶头间的探亲房的钥匙借回来,到时在那屋里搞,算算人数看有多少?”黄赫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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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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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赫平送苏红回女生宿舍,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脚踹开门,喘着气说道:“快!到老吴的宿舍去听讲座去。”晓华和他一起进了老吴的屋子,就听到老吴说:“没找对象的,一律不能旁听。”经过资格审查后,老吴开了话盒子。他出口不凡,一上场就抛了个成人笑话,他说道:“当你突然闯进女澡堂,你们说,女人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赶紧蒙住下面。”大李乐颠颠地说道。大李前些日子和一个女人谈恋爱,那女的是家属子弟,谈了没多久,大李就搬到另一间空房里独自住。那女人常来和他同睡。有时,晚上发出的叫声扰了四方近邻的清梦,自然平添了不少闲言碎语。不过,这些大李当然不会知道。

老吴摇了摇头,搓着他的脚,等待着其他人的答案。

晓华眉头一皱,说道:“老吴,大庭广众之下玩你那脚,是不是有失观瞻!”

老吴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脚为人之地部,脸为天部,手为人部,这三点都是养生关注的重点部位,就拿地部的脚来说,有众多的穴位,按上去十分的舒服。如果你每天晚上睡觉前泡上15分钟以上的热水脚,再按上个半小时,那睡眠会好很多。”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在同房前,你玩这么一招,就这么一阵乱按,那麻酥酥的感觉就会窜到她的体内,为你做好了全身总动员。那可是一个杀手锏,是征服者枕边的无上秘籍之一。”他说完跳下床,跑到盥洗室去洗了手回来,把门关好,说道:“今天给你们讲的是常识的事,你们可别把我当教唆犯了,更不能将来对你们的老婆说这些。如果你们今天晚上画了地图,也别怪我。不过我心好,可以给你们讲个方法,我上大学时同屋的同学所用的方法,想知道吗?”老吴拿出了说评书的套路,大有抛出请听下回分解的悬念。

“说吧,老吴,你就别卖关子了。”韩磊在未完的话题,打上个冒号,让老吴把话继续下去。

老吴看看表,时间已经是午夜12点以后了,子时过后,阴气旺升,阳体的男人被老吴这么一点拨,全心痒痒的,眼巴巴地渴望着他传经送宝,这可是在书上学不到的好东西。他那样子好像生怕被少年儿童听去他说的话似的。

他说道:“我那同学,在裤头外穿了个塑料袋,晚上一翻身,唏唏嗦嗦的,这才让我们给发现。尽管这法子土了一点,但原理还是行得通的。对于各位在座的、聪明绝顶的你们来说,我这仅是个抛砖引玉,法子你们自己会想出来的。”

“老吴,挑要紧的说。你刚才那澡堂的事还没给答案呢?”黄赫平说道。

“当你突然闯进女澡堂,女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大叫一声,紧接着捂住胸部,她们立刻会觉得不对,赶忙双腿一闭,双手迅速遮掩下面;一低头,看到上面又暴露了,这时又赶忙来护上边,下面又走了光,慌乱过后,蹲下抱成了一团。”老吴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仿佛他是亲身经历过似的,惹的大伙儿一阵大笑。

老吴正色地说:“你们都是有对象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人都有冲动的时候,但没结婚前,能克制的尽量克制。男女之间的事,本是个无师自通的事,不用说你们也会做的,我要对你们讲的是要注意的问题。首先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只要眼睛和声音就能亢奋,而女人却需要营造环境外加抚摸才能愉悦起来。也就是说男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而女人上的慢也退得慢,这是一个矛盾体,处理好这种矛与盾的关系是夫妻共同愉快生活的技巧,可不能小看了。”

大李从口袋里掏出烟,见人就发,大家都接在手上点上抽了起来,真抽、假抽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在那环境下,每个人都像是心甘情愿地受毒害似的。屋子顿时乌烟瘴气,烟雾袅绕起来。晓华站起身把窗户推开半扇,那滚滚得黑色烟雾扑出了窗外,被风一吹,拖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就仿佛是一艘行进中的大船拉出的尾烟,载着人们行驶在神秘的黑海。

老吴学着大李的样子吐了几个圆圆的飘亮的烟圈,就像是图画中思考的心语插图,他说道:“女人敏感的部位不全在生殖点上,腰背,大腿的内侧、耳后以及脖子都是,换句话说,女人的兴奋是全身性的,这点的意义在于,你们做房事的时候,千万别猴急狗跳的,耐心是一种美德。合理运用语言,肢体的抚摸,以及亲吻的高超技法,这都是确保夫妻生活愉快的充分条件。”

老吴围绕性爱技巧方面做了大量的阐述,绘声绘色的举出正反两方面的例子,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深入,他精辟的语言,准确的描述,就仿佛是位艺术大师,淡淡几笔,就勾画出一棵长满果实的梅数,让在场的各位嘴巴里都包满了口水。他还把弗洛伊德的理论也请进了他的论述中来,古今中外,他能想到的都能变着花样说出来,搅得人是心慌慌、意乱乱的。这帮年轻人能得到前辈的口授心传,那真是开洋荤了。他们课堂听讲的认真劲极其罕见,绝不要老师再重复,一次就能记住。倘若教育工作者能学点老吴的语言表达方式,估计课堂上打瞌睡的人就会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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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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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口一品酒光杯,玉蜂彩蝶坛中醉。


青禾丛兰花香允,红霞飞。



绣丝千缕恋山水,白鹤婉转清声脆。
香茗沁心共相饮,好滋味。









(仿《浣溪沙》词牌)


这争气的星期天,太阳早早就挺着红艳艳的大肚皮爬出了地平线。晓华和赫平都没敢贪睡,生怕撒进屋里的阳光把他们的脸烤成通红,像挨了耳光似的,让看到的人说闲话,大大的不好。今天搞得是小范围的吃喝玩乐,年轻男女凑在一起,没有一个不好事的,只要谁能发现毛衣上有暴露的线头,一定会把毛线扯出来挽成团,让你急得干瞪眼。

他们滚落下床,收拾好房间,晓华说道:“我去接方文他们,你守望,恭候大家到来。需要带什么回来不?我顺路就办了。”

“都做了布置,你负责买几斤上好的猪肉回来,其他的有人办,各施其职吧!” 黄赫平答道。他搬动镜子,从脑袋瓜额头端详到下巴颏,见自己的脸被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清爽许多,赞赏地冲镜子眨动眼睛。

搞恋爱,忙得够晕乎的,几天前他就该打扫,拖到这时候才办,接吻时,苏红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如果噘嘴意思一下,那就另当别论了。晓华见他正和镜子亲密对话,不想再打搅他,丢出一句话:“我们大约十点左右到,你招呼好,我走了。”就出门而去,骑车上了路。

来到医院的女生宿舍,晓华三步并成二步窜上楼。门开着,方文和王澜正各自对着镜子打扮。方文打着淡妆,用眉笔勾出流星滑过天际拖出的弯弯尾巴的图案。晓华把脸凑过去,往镜子里挤,眨巴、眨巴眼,学飞媚眼却把嘴给拧歪了,方文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镜子。“华,你坐坐,我们一会儿就好。”

晓华哪能闲得住,他摇晃到王澜处,站在她的背后,瞧着她打扮,风趣说道:“澜丫头,你可别打扮的太漂亮,到时候大家吃不下饭,你的责任可大啦!如果男同胞们打架、斗嘴,那都是你的惹得祸。”

王澜见自己身后多了一堵墙,心里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强忍慌乱,咧嘴一笑,喊叫起来:“文姐,你家晓华在讽刺挖苦我,看来他们那儿摆得是鸿门宴,让我们光鲜鲜的去,到了就砍到锅里煮着吃掉。”

“谁……谁……谁摆……摆……摆鸿门宴啦!”晓华学起结巴来。这王澜童话小说一定是看多了,联想力竟然如此的丰富。

“华,你能不能安静一下,别在那儿捣乱,快过来。今天是人家相亲的大日子,好好打扮一下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你别乱发表言论。”方文欲把晓华召唤到自己的身边。
“哦!”晓华口中应道,却没移动身子。

他站在王澜的背后,一只手臂横抱在胸前支撑着另一只弯曲的胳膊,打开的虎口托着下巴颏,操起大干部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小王同志,你说鸿门宴,这是不对的。瞧瞧,你那血红的嘴儿,能把人给活剥浑吞了。”说完,他用手在自己的唇上比划,准确地传达他语音之外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在晓华看来,王澜抹的口红太艳,抢夺了她脸上其他部分的清秀,实在是喧宾夺主,大大的不适合。这次王澜披挂出征,又不是去参加歌咏比赛,大可不必强调她那并不丰厚的地方。

在镜子中,王澜见晓华这么一比划,顿时心领神会,一股子热气升腾而上,冲得她满脸桃花盛开,那色泽光彩动人,不是涂抹上等的胭脂所能相比的。她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光洁脖子,从上往下被泛起的桃红尽染,浸透脖根,顺势就蔓延开去。

晓华瞧见王澜羞怯得快要支撑不住,迅速飘回方文的身边,安静地端坐床头,双肘搁放在书桌上,两掌摊成丫状,把沉甸甸的脑袋放在掌中,好让脖子有个稍稍的歇息。他端详起方文来,只见方文眼梢一瞟,飞眼递送一个秋波,差点没把他打晕在桌上。方文扬起手中画笔,斜着身儿往他这边靠过来,就要给他描眉添彩,晓华唬得慌忙躲闪开去。他硬梆梆倒在方文的床上,抓起枕边的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他知道,女人们说等一会,那就是等的时间没个准,没有半个小时是下不来的。方文见他倒在自己的床上,扭头看了一下王澜,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反应,也就没太干涉他。

晓华看着书,瞧了老半天才发觉书上的字全是倒着长的,他慌忙调转拿书的方向。可这一小动作早被方文收在眼里,她噗哧地笑出声来。晓华的心不在焉被捕了个正着,他这洋相出得够可以的。晓华干脆用书把自己的脸给遮掩住,好不容易才定住飘忽的神智。

忽地,他猛然坐起,望着方文,说道:“文儿,你哪里找来的这本书?”

方文见晓华奇怪的眼神,问道:“怎么啦?我几年前就有了,在一个旧书摊上买的,我非常喜欢这本诗集。”

晓华站起身来,抱住方文的头,放粗嗓门,用上说戏的台词,“同志啊!可找到你了。”方文挣脱晓华的搂抱,敲打着他,使个眼色让晓华注意影响,王澜在屋里,他应该检点自己的行为,不能太放肆,否则,多令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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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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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澜见状,呵呵笑起来,“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今天真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晓华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起来,笑毕,又在床头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可人儿。他悄声说道:“文儿,我喜欢诗词就从这本《花间集》开始的,这书可是罕物,好些年没再版。”方文停下手中的活计,深情地望着他,似乎在说:“亲爱的,我也是从《花间集》开始喜欢上诗词的,难道我们的前世就是《西厢记》里传说的那对恩爱鸳鸯吗?”

王澜手脚麻利地梳好了妆,站起来,婷婷玉立的,像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朵。晓华眼前一亮,他还真没想到,这丫头打扮起来,比平时美了不知多少倍。俗话说得好“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还真是名言锦句。晓华转眼又想,那些刻意打扮、看上去样子马马虎虎人,如果褪去浓妆艳抹的伪装,展现出原始面貌,三折和七折的关系如何摆弄法,那就不得而知了。他瞧了方文一眼,这念头竟不翼而飞,化成烟云散去,他全然不再理会和他毫不相干的东西了。他怎么看都觉得方文美,美的钻心,美的顺畅。

晓华对方文咬着耳朵,“我觉得把王澜介绍给小张有点吃亏。”方文听他在这节骨眼上说没有意义的话,使劲地瞪眼,发出严正警告,扬起手中的套马索,勒住他野马般奔腾的思绪。她收拾妥当后,起身,顺理好身上的衣服,就准备上路。

晓华瞧见她们的一身打扮,笑着说道:“姑娘们,能听我说一句话后再走好吗?就一句。”

看到晓华一本正经的模样,方文和王澜都笑了,“你说吧!”方文笑吟吟地望着他,她想看看晓华究竟能折腾出什么明堂来。

“你们能不能稍稍牺牲点形象,不穿裙子行不行?如果走光,你们可就亏大,而我们可就赚惨了。”晓华说这话时的声调慢的很有节律。

“好坏呀!文姐,你的晓华好坏呀!”两个姑娘的脸唰的一下都变通红,那涂的脂、抹的粉都没能挡住害羞的劲儿往外渗。看到她们的神态,晓华身上起了反应,他很快压住心中的念头。方文想了想,悄悄地和王澜商量几句后,便对晓华说道:“去,去,到外面去,好好等着,我们换下衣服。”她把晓华推出门,临关门前,也没忘丢给他一句:“坏蛋!”

不一会儿,门就大开,俩姑娘走出。她们美的像出水的芙蓉,美的无可挑剔。晓华在门口已经打好腹稿,见她们现身,张口赞道:“曲砌蝶飞烟暖,春半。花发柳垂条,花如双脸柳如腰。娇么娇,娇么娇。”王澜一愣,傻呆呆地望着方文,方文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别理他,他是在考我。他背的是《花间集》里的句子。”方文冷冷地望着晓华,说道:“晓华,你要卖弄也要拿自己的东西出来那才叫水平,不行就别在这卖狗皮膏药。”

晓华没注意到方文脸上的表情变化,一时兴致,就把自己不久前写的词脱口而出:

近酥绿,远老银。
春惹笑靥软眉颦。
芽芽爬枝头,亲亲花染云。
熹微金粼篙儿破,一点流红隐。

鱼儿欢,鸬翅抿。
猛子一扎何处寻?
忿忿唤飞雁,速速还书信。
淡月胧明蟋蟀闹,上垄听风吟。

风云变幻(自创体)




方文沉吟了半晌,点点头,“自创体?好一个‘一点流红隐’,味道和境界有了,平仄有些乱,但不失为好词。她脸色有些回暖,不明白晓华为什么在这时候玩风月笔墨,蹦出诗词来,环境和气氛都不对呀!
其实,晓华来这么一手是想摸清方文的诗词水平。见方文能抓住点子,就不敢再造次了。他慌忙做出解释,“我写这词,情节完全是杜撰的,你可别多心。我刚才是火力侦察一下,看看你们的情况,绝对没有卖弄的意思。我们那搞聚会,历来都明争暗斗,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比试各自的知识水平,我怕你们吃亏,如果我早点心里有底,也好在必要的时候帮你们挡剑啊!”

方文对王澜笑着说道:“我们今天看来真是要赴鸿门宴,你说的一点没错。”俩姑娘手挽着手,昂首挺胸地往前走去。

到菜市去买猪肉和小菜,王澜和方文似乎都蛮有经验的,她们知道该买什么样的肉更适合包饺子和做炒菜用。在肉店,她们挑肥拣瘦,丝毫不马虎。晓华跑到一边去看看市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卖。他见到樱桃上市,胜似欢喜。一个农民蹲在地上正卖着新鲜的樱桃,晓华伸手抓起一颗就往口里塞,清香酸甜味的樱桃非常爽口。晓华和卖樱桃的讨价还价,终于花去五元钱,把那一篮子的樱桃全都卖下了。他喜滋滋地转回去看方文她们挑选猪肉进行的如何了,也许是俩姑娘太靓丽的缘故,再加上她们好言哄人,说上贴心的话,把卖肉的屠夫给迷惑的晕头转向。她们买得三斤左右的第二刀的后腿肉、三斤左右的里脊肉、三斤左右的三馅肉,喜得脸上乐开了花。晓华见事办得如此圆满,挑选最红最大的樱桃往她们嘴里送,他知道她们都是医务工作者,对卫生条件有些讲究,于是唱起了打油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想借此麻痹她们的防范疾病传播的警惕性。居然,这俩位女士,手也不抬一下,张嘴就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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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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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晓华前脚离开宿舍,苏红后脚就到了。

今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漂亮。她上身是淡粉色的薄羊毛衫,下面配的是一条泥棕色的一步裙,穿着肉色丝袜的腿,展现出她青春曲美的线条,一双小巧而又漂亮的黑色高跟鞋,光亮亮的,闪着迷一样的光彩。黄赫平心中一阵躁动,起脚踢门,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他把苏红紧紧地抱住,结实的胸膛近贴着她的高突的胸脯。苏红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任那潮涌般的热浪拍打心的堤岸,她化作了飘飞的云彩,七色的光芒穿透了晶莹透明的身儿,她陶醉在那光团锦簇里,融的没了形。
黄赫平吻着她,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松开了手,仔细地欣赏着她那柔软的线条儿。苏红满脸娇红,用手绢抹去染在他唇边的红印儿,用手托了托她那挺突的地方,嗔怪道:“看你,把人家都压痛了。”

这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苏红向赫平吐吐舌头,轻声说道:“你瞧,多险!”黄赫平轻轻拍拍她的脸,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你不叫就没事!”

他高声应道:“就来,我这就来开门。”

敲门的是刘放,他问道:“我们多久上路去卖东西?晓华呢?”

“晓华早飞了,他十点左右就回来,我们也该出发了。你去踢踢韩磊那家伙的门,看他起来没有?”

“人家韩磊早就走了,还用得着我们叫吗?!”刘放说道。

“你别站在门口啊,进来说话。”苏红红扑扑的脸还暖着,但她必须委托刘放做点正经事儿,也就没顾着躲藏她的娇羞了,“今天欧阳静就交给你照顾,你可别冷了她!”

刘放呵呵一笑,说道:“怎么会呢!就算是莽张飞也有心细的时候,何况欧阳静是那么的不错的一个女孩子,我还要向她讨教英文呢!”

“好啊,就这么说定,等你们回来,我就回宿舍去接她过来,如果有什么怠慢,拿你试问。”苏红十分满意自己所做出的安排,得意地笑起来。她喜欢在恰当的时候玩玩小聪明,希望她的同伴也能携手于花前月下,拥有各自的男人,相互分享她们的罗曼蒂克故事。刘放是个优秀的青年,一有机会,她就会把欧阳静包装得漂漂亮亮的,毫不犹豫地推进橱窗,指着她说着:“你瞧,多么美的人儿!”可,欧阳静有自己的算盘,可不是一个纯粹的白瓷瓶儿,她可是螺蛳有肉藏在壳里面的人,她有自己的主心骨。

黄赫平和刘放一道出门。时钟大约过了半个多钟点,就看到韩磊和马小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闯了进来。马小丫还是头一回进到晓华的屋子里,她和苏红打过招呼后就仔细参观这间屋子。乍看起来,这屋有些零乱,但细细品来就会发现这屋布置的十分有趣。这屋的装饰点缀和大多数男生宿舍有很大的不同,可能是晓华和黄赫平的组合,形成了“诗琴书画”的朦胧态势的缘故。由于晓华和赫平在审美理念上更倾向打开视觉空间,采用的线条流畅,带着粗犷的野性,色彩使得也不像女人用的那么宁静、柔和。马小丫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她似乎闻到男人身上的所特有的令女人的心怦怦跳动的气息。她默默地环顾着,细心地品味,她感受出了晓华那半块天地和黄赫平领地的不同之处。黄赫平的艺术风格夸张,带着明显的浪漫色彩,他用几幅色彩艳丽的抽象绘画作为主要的点缀,人文主义在每块色彩上都有表现,让人能触及到他艺术表象力的凹凸思想,在他的世界里,看似男人威猛的力量却时时表现的像女人的腰柳似的柔软,少了那份阳刚之气。晓华的天地犹如一片蔚蓝的天空,宁静的像夕阳下的港湾,那暖暖的色彩,没有线条的牵系和包络,无边无际的飘动紫色的幻想,又淡泊的像一层浅淡的薄雾,可那不经意察觉的力量却是那样的刚毅,厚重。他的世界里几乎被书占满,书被他随心所欲地堆放,无意中形成的自然画卷是那样的令人心迷神往。生活的旋律在这屋里无声地飘逸、弥漫着。小丫心中感慨万千,她今天突然学会了读男人,她终于发现男人们还有诸多的不一样。她看着韩磊正忙着理菜,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画是谁画的,画的真好!”马小丫由衷地赞叹道。

苏红以一种自豪的口气对她说道:“黄赫平画的,这还不是他的最好作品呢!他有幅画名为《哭泣的少女》的作品在市里参加比赛,获得一等奖。那画在我宿舍里挂着,你到我屋里时都没看见吗?”

马小丫想了想,似乎回忆起点什么,笑着对苏红说道:“黄赫平真是个大才子,年轻有为的画家。”

苏红见她夸奖赫平,高兴地笑道:“他那是什么才子啊,顶多也就是个业余水平,多半是搞着玩的。他那比得上你们韩磊啊,所里就没几个研究生,他才是真正的大才子。”苏红替黄赫平假谦虚,其实心里得意得很,她见小丫捧赫平,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于是也往韩磊身上堆赞美之词。

看见她们俩在相互吹捧,韩磊直起弯弯的腰,推推眼镜,以央求口气说道:“你们别袖手旁观好不好,都动动手,帮帮忙好吗?”他看看表,嘀咕道:“都十点了,那些人怎么还不到呢?”

苏红和小丫相视笑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表扬韩磊如何勤快,如何能干,嘴上说得热闹,就是不动手。韩磊只能望洋兴叹,拿她们毫无办法。

明明门大开着,还有人敲门。

站在门口的是身着西装的一个小伙子,苏红一瞧,马上迎过去,“快进来,小张,你怎么才来呀?”她把张纯引进屋,安顿他坐下,就去给他到水。马小丫见他这一身打扮,开起玩笑来,“小张,你打扮的这么帅干什么?是不是要打劫抢亲?你看上谁家的黄花闺女了?”

苏红看到张纯有些手足无措,害羞、紧张,脸上就要流下汗来,她忙给马小丫递送眼色,阻止她不要再往下说去。她靠近张纯坐下,和他拉起家常,缓解小张那高度紧张充血的神经,她笑着说道:“小张,你别拘束,我们和晓华都是特好的朋友,他很快就回来。”她见小丫跑到一边玩吉他去了,压低声音对张纯悄声说道:“今天你和女朋友见面的事我和赫平都知道,晓华当时一说,我就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对女孩子,你可别太害羞,大胆的追求才能打动女人的心,你一定要掌握主动才行,我会帮你的,放心,只要你满意,一定能成功的。”苏红满腔热忱地为他鼓足干劲,这举动令张纯十分感动,他止不住地点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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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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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上传来晓华的说话声,小丫蹦到门口往外一看,一脸的神秘,悄声说道:“晓华带着俩个漂亮妹妹。”

张纯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该把自己如何摆放了。

韩磊终于吐出一口气,说道:“太好啦,这下有帮手,有做事的人了。”

马小丫跳到韩磊身边,揪着他的胳膊,说道:“谁不做事啦?没看到我们在招呼客人吗?”

苏红看见小丫使出孩子气,笑得格拉格的。

晓华带着方文和王澜出现在门口,颇有风度的请女士先进门。她们进了屋,晓华在背后叫嚷道:“今天都是俗人,不是僧人,你们自我介绍好了。”说完,他狡诈地冲苏红眨眼,示意他在玩小小的把戏,他眼珠儿一动,一个斜视,把眼光撒向王澜,苏红看明白了,晓华把皮球踢给了她,她没动声色。

方文冲韩磊点下头,韩磊把小丫拉到自己的跟前欲作介绍。

“我叫方文。”方文大方地介绍自己。

韩磊忙说道:“我叫韩磊,这是马小丫。其实我们早见过,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罢了。”

马小丫弄清楚谁是方文后,上来拉住方文的手,仔细地把她打量了一番,心中极其欣赏晓华的选择,她笑吟吟地说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韩磊见她说了上句没了下文,心里有点着急了。马小丫翻动眼皮,瞧他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没理解,实在是太笨,她没理会他,拽着方文往一边说话去了。

方文冲苏红笑笑,算是认识了。晓华呵呵一乐,说道:“我去拿东西,车上的肉还没拿下来呢!韩磊,你去把樱桃洗了,那边有个大碗,用那个装。”韩磊应了声就去照办了。

苏红拉着王澜的手,带她到张纯的身边,说道:“我叫苏红,我知道你是谁,你们相互介绍吧!”

王澜大大方方的,张纯却忸怩起来,阴阳翻了个。王澜打量眼前的张纯,觉得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五官长的也很端正,第一印象蛮好的。她友好地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王澜。”

张纯哆哆嗦嗦地握住她的手,忙说道:“你好,我叫王澜,不!我叫张纯。”

这一出错,惹得苏红呵呵笑出声来。此刻的王澜有些不好意思了,红了脸,羞涩地低下了头。张纯的手冰凉凉的,手心冒着汗,而王澜的手却热得发烫,掌心吐着火。

“你们别愣着,坐啊!王澜,我去给你倒水去。”苏红见她们接上了头,心里也放下一桩事。

这次买回的樱桃,肥嫩嫩的,红黄的色泽煞是好看,那股带有特殊果酸味的香甜,进口一抿化渣的口感,让大家吃了赞不绝口。晓华见韩磊任劳任怨地在理菜,给小丫发布了帮助韩磊的命令,小丫乖乖老实地干起活来。晓华打开借来的“探亲房”的门,见左右无人,问方文道:“文儿,王澜和小张谈得怎样?”

方文笑着答道:“我哪腾得出空,一进门就被马小丫抓一边去了,她问过去审过来,仿佛我身上到处都是新闻似的。我根本就没时间去照顾王澜,但我也留意了一下,觉得王澜和小张谈得还可以,苏红在那儿时不时地帮助调解气氛,我想,他们还行吧!待会儿我找机会问问王澜。”

“好的,我去把桌子抬过来,你也去帮忙拖椅子。”俩人回到宿舍。大家一阵忙碌,“探亲房”被布置成聚餐的场所。苏红回女单身宿舍去接欧阳静。晓华特地将王澜和张纯留在他的宿舍里,让他们单独多聊一会儿。在“探亲房”里,晓华切着肉丝,刀法细腻,肉丝切得十分匀称。小丫蹭到晓华边上,轻声说道:“你的方文好漂亮呀,是不是你上辈子烧高香给烧出来的?”

晓华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如果今天调皮捣蛋,我就要变着戏法儿折磨你的韩磊,看到没,今天可是什么菜都有,麻辣烫都要上,嘿嘿,你是选择阳关道,还是选择独木桥呢?”

“哼!一点幽默感都没!”小丫说完就像只三脚猫一样,跑到方文那边去说话。晓华微微一笑,猜她到方文那寻找心理平衡去了。她们还真有些投缘,俩人在房间的另一角落上有说有笑,还时不时的用手指儿往晓华这边指指咄咄的,多半是在揭露晓华在所期间的斑斑劣迹和闹出的笑话,否则她们不会这么开心的。

就听的单身楼入口的大门被拳头砸响的咚咚直响,男男女女的笑声长着翅膀飞扑过来。

晓华赶忙回到宿舍,推开门,见张纯和王澜谈的很开心,脸上都洋溢着欢笑。他打断他们俩的谈话,说道:“大部队到了,你们俩就是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儿也只得暂时搁下。”他指着小张,“把皮扒了,穿这么好干嘛,想不做事啊?那怎么行!门后有见工作服,你换上。”

黄赫平、苏红、刘放和欧阳静鱼贯而入。只见黄赫平手中提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甲鱼,嘴里吟咏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那样子不比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甲鱼好得了多少。

晓华把王澜一一给大家作了介绍,然后他对黄赫平他们几个说道:“那边,战场在那边,这屋装不下你们这群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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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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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平买回的那只鳖好像已经意识到它就要魂归故里,紧缩脑袋,拒绝一切小恩小惠的勾引就是不伸头。这群女士们个个斯文,宰鸡剖鱼的活都是大老爷们承包了。只见刘放用一根长稻草不停地骚扰那王八,激发它的斗志,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了菜刀。

女士们不约而同发出的尖叫声充分肯定了刘放的勇猛果敢,眼睁睁的,那王八首身分了家,“炖甲鱼要花时间,有高压锅没?”刘放问道。

“我回家去拿,很快就回来。”小张主动申请搞好后勤保障工作。他想抽这个空档顺便回家向他母亲汇报王澜的情况,以消去长辈翘首以盼的那份操心。

晓华陪他走到单身楼门外,问道:“你和王澜如何?”

张纯对王澜的满意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了,兴奋的喜悦把他皮肤上的毛孔撑得老大,呼呼地往外喷吐热气,“你介绍的还有差的吗?”说完,他乐颠颠地骑车扬长而去。他回来时,除了带来高压锅不说,手里还提着鱼、肉罐头。他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没有硝烟的战斗拉开序幕,炒菜的工作几乎都是男同胞完成。一楼的公共厨房飘出的香味引得过往的人们不住地吞口水。聚会,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时候,每个炒菜的男人背后都有 “领导”督战,在最高指示精神下贯彻“领导”的意图,拿出了自己最为经典的菜品,这是每个男同胞应尽的责任。相互间较量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端上桌的佳肴那真是色泽味美,香飘四溢。

然而,最受欢迎的还是韩磊提来的那一整只卤鹅。鹅肉砍成数块后放在桌上,人还没入席鹅肉就已经没了大半。这群人几乎没有一个不偷嘴的,在美味的诱惑下,矜持的女人们主动放弃了抵抗。欧阳静本想顽强坚守一阵子,苏红迅速把她拉下了水。苏红大放撅词,毫不掩饰地说道:“偷着吃才香!”这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放在这儿说太贴切不过了,但总觉得意犹未尽。都不是笨人,好歹都捧过十年以上的书,浮想联翩的感受和泛滥的心绪在各自的心头云山雾罩,神秘地掩藏起来。

在食堂里吃饭,这帮人的“吃相”很成问题,喜欢说笑话,喷饭的事时有发生。刘放提前打预防针,发出警告,让笑话制造者们收敛一下,忍住不要发作,好好做一回绅士和淑女。他这是不打自招,有意用反证的手法引起大家的重视,煽风点火地把场面大铺开来。

丰盛的午宴在一片欢天喜地中开了场。苏红选择紧靠王澜就坐。大方的王澜一点不含糊,她一把拽住有些犯傻的张纯紧挨她坐下,从这点已经可以看出,张纯将来生活前景一定会是五彩缤纷的,他可以直接填表申请“怕协会员”(怕老婆协会)。

晓华有意避开欧阳静,挑选远离她的位子就坐,他见刘放和欧阳静有说有笑,心里释然不少。自从欧阳静向他坦白心迹后,晓华总感到头顶的天空中有千朵万朵的云儿在飞,生怕那些云儿会停下来,汇聚在一堆,浓浓的、厚厚的、重的天也托不住了,一下子垮塌下来,大雨倾盆的,他可找不到能躲雨的安身之处,会被淋个透湿,没准会得肺炎的。

方文紧靠晓华坐下,她轻轻地摇摇晓华的手,微微朝王澜和张纯那边努努嘴。晓华悄然说道:“好的马儿进了赛场跑道,不用你吆喝她自然会撒腿狂奔的。”方文会意地点点头。

“健康好,事业高。”是碰杯的传统套路,千语万言道不尽,一切皆在酒杯中。这桌上的男男女女除了刘放和欧阳静还处在单飞状态外,其他的人似乎都被相互间的锁链给套住,自由的优势突现出来。刘放端着杯子,祝福一对对的恋人,灌了一圈后,他眼珠子有些发红了。欧阳静照葫芦画瓢也开始行动起来,她把饮料作酒,和大家碰着杯,转到晓华和方文面前时,她手中已经换成一杯白酒。她笑道:“祝并蒂莲开!”说完,端酒就喝,晓华一把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欧阳,你能喝这么多吗?我来吧!”他用方文新倒好的一杯饮料强行换下欧阳静手中的杯子,把酒一饮而尽。欧阳静饮料喝太猛,咳起嗽来,她眼框里涌出泪水,丝丝的凄凉漫上脸庞,她遮掩着说道:“喝得太急,呛着了。”晓华见她这样,心中一疼,油然而升的复杂情感无法言表。

黄赫平站起来说道:“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苏红一把将他拽下,让他坐下说。黄赫平呵呵一笑,娓娓道来:“明朝有位大将军,叫戚继光,怕老婆怕成了习惯。军中有不少将士指笑他,有天,他愤然道:‘我怕她做甚?’传下将令,点集三军,令人喊他夫人出来,打算煞其妻之威风,长己之志气。他夫人出来,厉声道:‘喊我何事?’他惶恐伏地道:‘请夫人出来阅操。’我看韩磊大有大将军风度,大家说是不是?”

韩磊幽幽地说:“都给自己找到理论根据了,这是司马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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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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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放应声说道:“西腊斯巴达每逢出征,妻子都对他说道:‘不战胜归来,不许见我之面。’老婆的话就想一具上箭的弓弦,逼得他勇敢善战,所以怕老婆古今中外都是一种美德,韩磊和赫平都不该谦让。”他嘿嘿笑起来。

晓华也嘿嘿笑出了声,问道:“大家都知道‘河东狮吼’这典故吗?”

苏红拍巴掌笑着说道:“对,你们是该听我们女人的,上帝派我们下来,就是管你们男人的。”说完她扫了席上的所有女同胞一眼,好想在拉选票似的,语言带着极强的煽动性。

马小丫迫不及待地说道:“听晓华把典故讲完,好不好?”

晓华接着讲那早已捂得烂熟的典故,他说道:“从前有个高人逸士,叫陈季常,和苏东坡沾亲带故。他从怕字上做功夫,妻妾甚为满意,他也其乐融融于间。苏东坡大为眼馋,挥诗赞曰:‘忽闻河东狮子吼,挂杖落手心芒然。’所以怕老婆的学问是高人逸士才做的出来的。”

小丫格格笑起来,接过晓华的话说道:“岂止是高人逸士,英雄豪杰也这么干。”她盯着方文说:“方姐,你说是吧?”

这臭丫头脑袋瓜灵的很,把幕布一拉开,就跳下台,抓群众演员上台演戏,自己却跑到观众席上坐下看别人出洋相。晓华知道总有人会对方文她们进行“审查”,没想到小丫跳出来了,正准备挡驾,只见方文微微一笑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有一个故事说得是三国时期,刘备在新婚燕尔之夜就向他的夫人下跪,他的夫人是孙权的妹妹。他困处东吴,每遇险境都向其妻痛哭流涕,也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官之越大,怕老婆之程度越深,据说这是成正比的。不知道这故事能不能算?”方文此刻脑子里早已转过弯来,她知道那些故事都集中在李宗吾的《厚黑学》一书中,她也顺手用上书中现成的故事来凑数。

晓华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过虑太多,甚为可笑。

方文话音刚落地,马小丫突然大喝一声:“韩磊,站起来!”韩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迅速跳了起来。

顿时哄堂大笑,掌声雷动!

“领导的地位问题已经做了全面的论述,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了,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一下。”刘放提议自然得到了各方的热情响应,玻璃杯叮当的碰撞声响成一片。“不过,女人能给社会带来的价值实在是小的可怜,我说的是普遍意义上的,不含特殊性的范例。”刘放又抛出辩论的议题出来,他喝了一碗甲鱼汤后,接着发挥道:“发达国家,妇女几乎都不出外工作,一家的经济收入靠家中的男性承担。女人是财富的耗费者,而男人是财富的创造者。这种预见性,不是我说的,我们的祖先在造字时就已经描绘了这条发展趋势的线条,这是一条魅力的曲线。试想,一个只懂得研究男人,以照顾家庭为主,感性特征十足的女性怎么能够管理世界财富的创造者――男人呢?”刘放的矛头直接指向苏红,顾着高深地发出自己的观点。他收了口,静观其变,筷子长着眼睛开始满桌跑动起来。

刘放这番话破绽颇多,但采用这种“肯定”到“否定”的辩证手法,其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讨论哲学问题,他是想制造混乱,激发大家斗志,让男女间的唇枪舌剑更热闹些。苏红急慌慌地要做出反击,就见欧阳静起身到她的耳边咬了一下,两人嘻嘻一笑,苏红说道:“刘老师说得在理,男人是田力,我们是扫帚,上古流传下来的文字上已经给我们定了性,我们今天大长见识,姐妹们,我们分别敬老师一杯酒,大家以为如何?”

全体都在喝彩,连在座的男士们也跟着起哄。五个巾帼每人端上一杯酒,真刀实枪地和刘放硬碰、对端。刘放这轮赢在嘴上,输到酒里。好在他还有点酒量,否则,他非倒下,睡桌脚不可,这一轮打拼下来,他的眼珠子红的像在滴血似的。

晓华笑叹道:“真是两个丫头一出戏,三言二语风云起。”

“小张,咋不说话?”晓华四处都在关照着,自然不会放过每个环节和任何一个人。

张纯笑道:“舌头找不着了,美味把舌头给吞了。”他打着哈哈,还是没能发开捆在他身上的拘束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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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4: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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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澜抓住历史的机遇,跳出来揭发道:“今天早上,余晓华诗兴大发,在我们来的路上止不住地往外冒,让他这大才子七步之内拿出诗来,否则,大家也一人敬他一杯。”王澜这是在护短,或是在帮腔,她扛上大旗,背起张纯,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女人自带三两酒,她们群起而攻之,恐怕败阵者,男人也。刘放已经吃尽苦头,该轮到余晓华难受了。在一片掌声中,余晓华被逼上梁山。想当年,曹植为保脑袋不搬家,写下“煮豆染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诗句,没想到,今天在这被大肆炒作,发行再版了。

晓华沉吟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说道:“红红酒杯烘脸庞,杯杯牵喉挂肚肠。众女开家快活店,醉后利马拉厨房。牛郎咆哮上讲堂,有勇无谋上了当。看看巾帼多才气,面纱后面藏刀枪。”

一阵暴笑,七嘴八舌的,大伙儿乱成一团,十有八九的人眼里都飞出欢乐的泪花。这场聚餐,大伙儿肚里一半装的是酒,一半装的是笑。吃完午饭,大家意犹未尽地玩起棋牌来。

张纯和刘放摆上象棋,厮杀起来,王澜在一旁观敌掠阵。韩磊喝酒喝高了,跑回宿舍去见周公,和他说说话。晓华和黄赫平携手合作对战苏红和马小丫,打猪羊牌。方文在晓华身旁静静地坐着,欧阳静不时用眼瞟看晓华和赫平手中的牌,对苏红说着只有她们才明白的黑话。

晓华和赫平是老搭档,苏红和小丫那会是对手,尽管欧阳静用她特有的优势提供给她们重要的内部情报,也没能挽回她们失败的命运,很快分数就冲上了红线。戏剧的事总会发生的,苏红和马小丫今天都穿着短裙,到输牌钻桌子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不方便了。苏红和马小丫比较爽快,愿赌服输,说钻桌子绝不钻凳子。赫平对晓华使出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当苏红就要钻出桌子时,他们抬起桌子跟着苏红走。一片哗然,笑声四起。幸亏桌子被方文和欧阳静按住,否则,苏红永无站立之日。为了杜绝恶作剧事件再度发生,大家张开警惕的眼睛,监视着晓华和赫平的一举一动。轮到小丫受罚,她弯下腰,往桌子下钻,冷不丁的,裙下的风光乍现。这种事,观众是不会说的,都装着没看见,不去揭开那尴尬的面纱。晓华碰碰方文,眼往下一眨巴,指引着她去看这走光的情景。方文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暗地里掐着晓华的胳膊,终于明白晓华为什么建议她们不穿裙子赴宴了。她悄悄在晓华的耳根边说道:“你们男生真的好坏,还有什么花招要使?”晓华呵呵一笑,不予回答。初定的打牌输了钻桌子的规矩很快就被否定,弹波、刮鼻子的惩罚方式也没能被采纳,输牌发站的方式又过于简单,最后商定的结果是采用白纸贴胡子外加发站方式对输者进行惩罚,可怜的苏红和马小丫,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圣诞老人,在这不合时节的日子里站着等鹿儿来拉她们走家串户,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下午包饺子的工作进行异常顺利。吃完饺子后,大家弹吉他、唱歌,品诗论画,谈天说地的好不热闹,挨到天色发黑,各自都将准备散去。苏红把王澜拉到宿舍的门外,说了好一阵子话,又把张纯单独请出去谈了好一会儿心,只见王澜的眼里闪动着羞怯的目光,张纯满脸洋溢着兴奋的欢笑。苏红点拨鸳鸯的水平分秒见长,使出的技法卓越、精妙,就像豆腐西施随心所欲地掌控着豆腐的老嫩一样,不得不让人竖起大拇子,大喝一声“好”。

欧阳静过来和晓华道别,她见到晓华对方文依依相恋的神情,就明白她对晓华的爱、深切的相思,永远都是个梦,她只有随着岁月的河慢慢流逝,谈去她心中的这份浓浓的情感。

人们相继离去后,苏红变戏法式地拿出一包礼物,把它塞到王澜的手里,王澜正欲推让,却被苏红的目光堵了回去。

苏红对晓华说道:“我和赫平陪同王澜去小张家,晚上王澜住我那里。你安心去送方文,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们办好了。如果张所长在家,我们正好向他汇报一下我们办乐队的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晓华点点头,说道“那就拜托你们啦!”接着他对张纯嘱咐道:“别忘拿走你的高压锅。你和王澜好好谈谈,有什么问题上班时再说。”

苏红挽着王澜的手在前面走着,说着悄悄话,黄赫平和张纯每人推着两辆自行车紧跟在后,就像主人身后的马夫一样。

在张所长家,他们受到热情的款待。王澜的嘴十分甜,阿姨长、叔叔短地叫个不停,说上一大堆好听的话,哄得张纯的妈妈欢天喜地的。她很快适应了环境,还时不时地帮张纯的母亲做点小杂事。

苏红从丰富业余文化生活谈到成立乐队的具体想法;从专业角度去分析技术发展趋势,谈到如何具体运用新技术进行新项目开发。苏红重点谈到 CAD技术问题,强调了自己的高度重视的程度,其目的直奔“委培研究生”上去。张所长听后,点点头,他说道:“最近所里年青人有点不太安心,有几个打了请调报告,你们没有这想法吧?”

苏红笑道:“张所长,我们很安心,一旦所里有房子,我们就结婚。几年内不打算要孩子,我们想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用年轻这段时间好好搞点东西出来。”

张所长笑着对黄赫平说道:“小黄,我们可是校友,你得多像小苏学习。小苏很聪明,有很大的发展前途,你们结婚,可别忘了请我。”他呷了一口茶后,说道:“乐队的事,我们已经讨论过,钱很快就拨到工会,你们专款专用,管理好器材,希望你们办好这支乐队,十一国庆节,就要看你们登台表演了。”

“张所长,赫平对音乐和绘画都有些研究,你觉得他到工会发展好吗?”苏红大胆地提出设想,征求所长的意见。事先苏红并没有和赫平通气,她是灵机一动就抛出了这话儿,她想明白张所长究竟如何看待他们。苏红的举动令黄赫平大吃一惊,他似乎隐约感觉到苏红的用心。
“那怎么行!小黄好好搞技术,不要走行政的道路,要发展也应该在技术管理上下功夫,别多想,好好工作。”张所长给黄赫平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喜得苏红谢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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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5: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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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方文回家的路上,他们推着车慢慢地走着,方文默默无语,仿佛想着满腹的心事。

“文儿,怎么啦?不高兴吗?”晓华关切地问道。

“没有。”方文简略地作出回答。

“那怎么不说话呢?”晓华想弄明白她在沉思什么。

“不想说。”方文把头甩到了一边。

自识得方文以来,还没见她这般模样。晓华闻到炮仗凌空炸开所散发在空气中的硝磺火药味,他被罩下来的烟尘重重地包裹住,闷的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那儿惹恼了她,心中顿生几分的怯意。女人是个奇怪的动物,感性化的很,没有理由的高兴,没有缘由的掉泪,犹如秋天的云,眨眼间就变几回的脸。想到几天前小丫生气那番情形,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地打了个寒颤。人生好比转动一个大赌盘,要博得好彩,全凭手气。这头轮盘刚转动起来,前景如何晓华心里实在没有底。方文无端地生气,问题出在哪里呢?晓华一帧帧地筛选残留在脑袋里记忆的碎片,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停下步子,按住方文的车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文儿,你生气啦?”

“是吗?我生气了吗?” 方文冷冷地说道。

“是!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什么地方没做好呢?”晓华真希望她的内心世界光洁透明,能让他一眼就看个通透,看个明白。

“不,你没有什么没做好!你这么优秀,多少人喜欢你,你怎么会没做好呢?!”

晓华释然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哎哟,我的妈呀,你是在吃醋啊!”他竟自笑起来。

“欧阳静喜欢谁,是她个人的事,我无权干涉,我喜欢她也一点不假,但我们间就是普通的朋友友谊。”晓华解释道。他心里明白欧阳静喜欢他,并没放弃对他的好感,只要自己守卫好领地,就算她变成一丝风儿钻了进来,也不会让她找到落脚点,更不要说在他的天地里摆上个发夹啊、鞋根啊什么的。方文的烦心完全是些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方文见晓华嬉皮笑脸,听他一解释,更恼了,她索性车也不推,撒手丢下就往前走,长发一甩,从晓华的面上拂过,仿佛一记耳光把他打个正着,好让他清醒明白。

晓华追尾在后,忙说道:“文儿,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停下来好不好?我一人推两车,要保持运行,脑袋都玩平衡去了,没法分神向你汇报解释啊?”

方文反而加快步子,向前紧走几步,见晓华急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追上来时,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晓华,说道:“我吃什么醋,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干吗要吃醋?!”

晓华见状,还真怕了。他赶忙架好车子,快步来到方文的面前,去拉方文的手。方文甩开他。晓华上去一把抱紧她,说道:“文儿,我非常爱你,你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知道吗,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方文听他这么一坦白,反抗的劲道也变软,无气力了,他依偎在晓华的怀里,泪悄然落下。

一道黄白的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驰过的汽车响起一串电喇叭声。搂搂抱抱的,难免不会招来司机野蛮的逗笑。晓华轻轻地擦去方文脸上的泪珠,柔声对她说道:“我从没有和别的女人谈过恋爱,尽管从上大学到现在,都时不时地有过女孩子表现出对我的好感,除了你以外,我还真没动过心。欧阳静她暗示过喜欢我,但我早已向她明确表示我对她没有感觉。文儿,你别担心,我这人把爱情看得至高无尚,不论现在还是将来,你一定要相信我,信任我。”

方文见他如此严肃地表明心迹,不由得不信。她点点头,轻轻推开晓华,推起自己的自行车,低着头儿向前慢慢地走着,喃喃说道:“欧阳静对你用情很深,她很不简单,你小心点好吗?”

晓华听她说得这么严重,觉得她的话有些不着谱儿。方文才第一次见欧阳静,几乎对她都不甚了解,给出的判断是毫无根据的,欧阳静是个文静的女孩子,方文一定是小题大做了。但他可犯不着向方文再解释什么,免得又惹得她心中不快。“嗯!知道了。”他笑着答应了方文,但心里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华,我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回家休息。”他们上了车,往方文父母家骑去。很快到了楼下,方文淡淡地一笑,对晓华说道:“华,我很爱你,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

晓华见方文笑得十分勉强,心中一紧,他关切地问道:“文儿,你真没什么事吗?”

方文捋着晓华的衣领,低声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明天还要上班,我想早些睡了。你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晓华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他目送方文上楼进屋后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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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 21: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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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匍匐案前,戎马灯头再现。


字字砌,句句堆,一篇篇。



几度垂泪落字间,何来谁相面?
金兽点,银灯眠,又一天!









(仿《酒泉子》词牌)


窗外,树上成群聒噪的麻雀叫嚷个不停;屋里,讨论新项目的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里外都闹的不可开交,耳根没得清净。在没有挤进课题小组的之前,人们唯恐不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往外吐,即便是吐出黄胆苦水,那也在所不辞,四处标榜自己有多么能干。一旦课题到手,正襟端坐入围后,嘴上缝上拉链,肚脐眼上贴上封条,把所有可能露风的地方都把得严严实实的,哪会向你透露一丝的风声,更不会显示一鳞半爪的招式,生怕别人偷走他(她)的思路,窃取他(她)的成果。等项目搞出来,便开始张贴告示,唯恐天下不知道。

每年所里都要开鉴定会,仿佛那就是个自吹自擂的诗歌朗诵表演。好的“作品”当然有,踏踏实实干出来的东西怎么吹嘘都丝毫不过分,但许多“作品”却是从国外期刊里抄袭而来,加点作料,搅拌搅拌,署上自己的大名,堂而皇之的就端出“最新科研成果”的大餐,真不知道那些人脸红不红,害不害臊。晓华见这样的事太多,麻木的再也不替那些没有多少技术水平但有大能耐搞出“领先技术成果”的人脸红。

今天,是开题讨论,不是鉴定会,会场自然热闹异常,参与者个个都像蒸笼里冒着蒸汽的白面馒头,鼓涨得圆滚滚的,个个栩栩如生。

会议室窗户关闭的严严实实,屋里烟雾袅绕,空气污浊不堪。晓华发呆地坐着,那模样就好像是法国雕塑艺术大师罗丹的《思想者》的孪生兄弟,也不是他要故作深沉,他脑子里正想着永远的没有,永远也不可能有的东西。他没有心情参与唾沫飞溅的开题讨论,眼前都是方文忧郁的影子。突然,一股黑烟窜进他的鼻腔,他被呛的直打喷嚏,鼻涕迅速冲出跑道,晓华忙跑出门外去处理,顺便透口新鲜空气。他趁机到室办公室给方文拨去电话。在电话中,他听得出方文的兴致不高,晓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郁闷得好像瓦斯大爆炸,井口崩塌,出口被封堵的严严实实的,自己被闷在漆黑的井里,透不过气来。

晓华四处溜达一圈后返回到会议室。他的临阵脱逃被利眼的王主任逮住,王主任狠狠地剋了他一顿:“余晓华,这次的项目是大项目,牵扯到技术引进等事宜,你英文比较好,才选你进来的,别心不在焉,稀里糊涂的,你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多谈些好的设想。”

晓华忙施礼赔笑道:“主任,我很认真,正洗耳恭听。我虚心向大家学习,就我那点知识和经验和你们比,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哪敢有什么设想!你们在前面领路,我跟着就是。”晓华可是言表不一,他才不会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悠。既然大家都在装疯卖傻,自己也说点不着边际的话,不会闹牙疼的。

三番五次、翻来覆去地讨论,一直没有结果,项目被肢解好几大块,比较简单的部分,大家都伸手去抓,不好搞的就往外推,挑肥拣瘦肯定不会达成共识。晓华愈听愈烦,在听到主任说晚上还要继续讨论时,他几乎要发疯了。就一个工作分配问题都要讨论整整一天,参加课题的人个个都像磨牙的老鼠,工作效率怎能提高得起来?话又说回来,这所科研单位的人们,有个怪毛病,一个项目如果你搞的很好、很快,他们准会说那项目简单、没难度,搞项目的人技术水平也高不到哪去。有一次,他见秦建眀把自己搞好的课题项目锁在抽屉里达半年之久,他十分好奇地问过他这是为什么,秦建眀笑笑就敷衍过去了。这种拈轻怕重的工作作风实在令人厌恶,晓华心中正惦记着方文,没心思在那和他们泡蘑菇。晓华懒得理会有没有人正拿着套子等着他进圈,他像猎狗一样扑腾而起,他举起手,主动要求接下项目中最硬的“骨头”,提早结束了在“课题讨论”拉锯战中所受到的百般折磨。这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晚上他没能睡好,心里一直挂念着他的方文。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晓华上班一点精力都集中不起来,恍恍惚惚的。他摔坏一只茶杯,走路时脚丫踢到凳上,疼的他嘴角都歪到一边去了。晓华的脑子里尽是方文不开心的样子,忧伤的图像被定了格,成了一幅现实主义的油彩画,那一份的惆怅就像画上的油彩,粘糊糊的,让人挥之不去。

办公室窗台上的文竹,生出新的枝桠,青绿绿的,在吹进窗的微风中轻轻的摇曳。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叶儿相互紧挨着肩头,阳光撒在上面,像镶嵌着的点点碎金。时而可见麻雀、小山雀在树间中打闹、跳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草地里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不知名的小花亮着婷婷玉立的娇小身姿,蜜蜂、彩蝶飞舞,采着花蜜。晓华看到这番春景的美丽,闻着微风送来小草的芳香气息,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去办公室,给方文拨打电话。话筒里传来的方文柔声轻语和甜甜的笑声使他释然开怀,一扫了积压数十小时的阴霾,晓华心中舒坦起来。

“晓华,电话。”走道上传来叫唤声,是所内电话。

是黄赫平打来的。“晓华,到工会来,马上!准备到市里去买乐队器材。你快点,车等着的!”黄赫平真是及时雨,晓华这儿正闹旱灾,他就打雷下起雨点来了。晓华计划今天去见方文的,这预期很快就能得以实现,公私兼顾,多美的事呀!

晓华和主任说了一声,就去了工会。所里派出一辆中吉普车,拉着他们一行人到市里体育音响器材用品商店去购买乐队所需的器材。忙完这桩事后,晓华没同大家一道随车返回,他转去医院看方文。

当他出现在方文面前时,方文一阵惊讶,“你怎么不上班,跑这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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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24: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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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市里办事,办好了,来看看你。”晓华眉开眼笑地望着她。

方文把钥匙交给晓华:“你到宿舍等我吧,我这正上班呢!进门前别忘先敲敲门,王澜应该不在屋里。”

晓华应了,拿起钥匙,就去方文的宿舍。他打开房门进屋,见方文换下的内衣泡在盆里,绛红的。他看看表,离下班还有好一会儿时间,没容细想,他端着盆去了洗衣房,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凉在屋里。

他在方文的书桌前坐定,扫描着堆在桌上的书。除医学书籍外,有文学、美学、服装、化妆等方面的书籍。个人藏书能代表该人的喜好和品味,书本的形态、书页的新旧程度基本能说明该人的读书态度。晓华这么一浏览,对方文又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方文是一个能静下来看书的人,一定有好的内涵。人长的好看仅能用“漂亮”的词汇来形容,只有那些有内涵的人,才能用“美丽”之词来言表。高雅的气质,不是能装出来的,也装不出来。没有知识的积累,就不可能有耐人寻味的东西。晓华看着书桌上方文的照片,深深被她所吸引,他爱她,不是肤浅的,也不是偶然的,这来源去他自我的浅意识,他一直在寻觅,寻找那一种美,那种能令他感动的,为她去生,为她去死的美。今天,他有了方文,他的世界一下变得明亮、充实起来。

方文下班回到宿舍,晓华迎上前去,出奇不意地抱住她,身子一转,打了一个旋,方文的长发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方文拍拍他的面颊,笑着说道:“放下,放下!我被你转晕了。”

晓华扳着方文的肩膀,笑道:“文儿,我想你!”

“好啦,知道了!你饿吗?我们去打饭。”方文一眼瞧见她换下的内衣已经被洗净晾好,神态有些扭捏,她轻声说道:“华,谢谢你。那天是我不好,心里烦躁,对你耍脾气了,你别生我的气。”

“我爱你都来不及,那有功夫生气。”晓华嘻嘻一笑,解释道:“我们家就有两个女的,多少知道点女人每月那些事。以后,到那时候,我来照顾你。”

方文歪着头,笑着,看着晓华,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我们去打饭吧,吃完饭还有事要做。”方文说道。

“又吃面吗?”晓华问到。

方文一笑,摇摇头,“到饭堂去打饭。”

“好!”晓华那是真心叫好,他明白,方文认可他了,她要对外公布他们间的关系,从地下到半公开,从半公开到完全公开化,这一系列的变化,使他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方文的男朋友,萍踪侠影在公开场所的出现,说明他们间的爱情的万里长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刚到饭堂门口,就碰见方文大学同学。方文把晓华介绍给他后,接着对晓华说道:“吴建,大学同班同学。你上次换的衣服就是借他的。”

“你好,谢谢你的衣服。”晓华礼貌地和他握手,握手时,他手上带上了点劲。

“久闻大名,听方文说过你。”吴建仔细打量起他。毕竟他和方文同学五年,对方文的个人问题比较关注,他早想搞明白,方文究竟选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今天见到他长得还比较儒雅,人也魁梧,个头也还可以,觉得从外形上和方文还相配,于是,他的热情多了几分。

“你们别站在门口,边打饭边说好不好?”方文说道。她见俩个男士像堵墙似的把门封个严严实实的,影响到人们的进出了,她拉起晓华的手就往饭堂里进。

“没想到我们的虞美人也唱起‘天仙配’了。”吴建笑道。

“吴建,别瞎说!”方文说道。

“方文在大学叫‘虞美人’?”晓华敏锐地从他们的对话中挑出值得发挥的议题,大有要将这话题展开之势。

“怎么,你不知道啊?方文是我们的校花,全校有名的美人,外号‘虞美人’,我们班正因为有她们几朵校花,名气大得很。”吴建的表情似乎在暗示他们班就是一个故事大世界。

方文瞪了一眼吴建,对晓华说道:“别听他的,他们男生很坏,给班上每个女生都取绰号,我的还算比较文雅的,套上了一个词牌名,其他的女同学就惨得很,他们把一个女同学叫成‘松花蛋’,气死她了。其实那同学长得修长苗条,很漂亮,就是喜欢吃松花皮蛋而已,根本就没皮蛋那样子!”

吴建呵呵一笑,“今年春节‘松花蛋’和‘咸鸭蛋’结婚,方文你可知道?”

“知道。”方文回答完后,向晓华进一步做出解释,他说道:“吴建说的‘咸鸭蛋’也是我们班的,就因为追‘松花蛋’被他们命名为‘咸鸭蛋’,他们那帮男生取的绰号太不雅,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将来对‘松花蛋’的孩子下手呢?别又搞出个‘鹌鹑蛋’来!”方文顿觉失态,赶忙捂住嘴巴。

“哈哈!可不是我说的,‘鹌鹑蛋’可是方阿姨取的。”吴建铭记在心,他可不会放过这么贴切的词汇,下次一定要借题发挥一下。

“别乱说,吴建。如果你说出去,我打死也不承认的。我这有证人,可以证明‘鹌鹑蛋’不是我说的。”方文说完向晓华投出需要声援的目光。

晓华呵呵一笑,不表态,保持中立,“我什么也没听见!”

“方文,我五一结婚,你和余晓华都来,就几个好朋友聚一下,我们不准备张扬。”吴建发出邀请。

“好,我们一定到,老同学的婚宴,我们一定要来的。是吧?晓华”

“那当然!”晓华笑着应道。像这种敲锣打鼓,抛头露面的事,他会踊跃参加的,这可以巩固他和方文间的关系,不给别人有可乘之机。

医院的饭堂打饭方式和121所里的打饭方式大不一样,医院的饭菜都是摆在桌子上,开放式的,你可以近距离地挑选菜的品种。城里和市郊在文化上还是有些区别,从卖饭上就可见一斑。121所是比较独立的研究机构,有它自己的链条关系,和地方关联不多,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行政上都不受地方政府管辖,由于单位的特殊性,环境相对比较封闭,人的思想也比较僵化,就吃饭问题,还搞出‘大字报’事件,真是井底之蛙。

方文和晓华打好饭菜,边走边吃,时不时地交换菜品。方文把菜里的肥肉通通赶到晓华的碗里,毫不留情地从他碗里掠夺青菜,以求得达到动态平衡,充分施行等价交换的原则。尽管她并没征求他的意见就贸然行事了,晓华一点没恼,欣然接受,还感觉像占了很大便宜似的。就在吃饭的问题上,晓华惊喜地发现,女人吃饭时最喜欢盯住男人的饭碗,他在所里食堂吃饭时就常见欧阳静盯住他的碗,没想到方文也这毛病,看来她们总以为他选的菜是最香最好的似的,恨不得把碗都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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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28: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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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华,下午有事吗?”方文问道。

“没事,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下午不上班。”晓华充分利用所里外出公差的有关规定,进行自己的时间安排。他和方文在一起多开心、多温暖,才不愿意跑回单位去坐冷冰冰的板凳,去撞四个小时的钟。

“那好得很,要抓你的差了。”方文快活说道:“下午我也不去上班,我们出去逛逛,然后回我爸妈家。”

“行!”晓华还是没明白她唱的是哪出戏。今天是抓壮丁的日子,赫平上午抓了他一爪子,把他的痒痒挠掉了,下午方文这一爪子,还不知道抓他哪儿呢?

吃完饭,方文在晓华面前站定,要举行交接仪式,她把碗端平于胸前,向晓华处一伸,说了声 “接好”, “咔”的一声,她的碗正好掉进了晓华的空碗里。“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你后吃好,该你洗碗。”方文得意地甩着她的马尾巴。

“洗碗是应该的,但分明是我先吃完饭的嘛!”晓华要申辩一下,这样可以把洗碗的行动粉饰得崇高些。

方文闭上左眼,歪撅着嘴,下巴颏往前一耸,一脸怪相。她指着晓华的碗,说道:“自己看,饭粒还在,能说吃完吗?”

“哇塞!你真够赖皮的,你看,你碗里不也有几颗饭粒吗?!”晓华抓住了兔子的尾巴。

“我不管,反正你洗碗。”方文撅着嘴唇翘上了天,只可惜天蓬元帅不收妹妹,白白浪费她的一番表情。

小小的任性,平添了几分的浪漫。晓华乐巅巅地跑去洗碗了。女人的妩媚是对付男人的杀手锏,方文小试牛刀,就旗开得胜,宰得晓华心里美滋滋的。不过招法如果千篇一律的没有创新,总去刺激一根乐神经,过不了多久就会得神经麻痹证,问题严重的,走路的姿势可就不好看了。

方文挽着晓华的胳膊,在市中区的商店里穿梭。方文喜欢逛服装店和鞋店,晓华欣赏她的品味,真真切切地实地感受到了她对美的具体理解。不过晓华逛商店的功夫实在是太差劲,不一会儿功夫,他脚肚子发酸,浑身软得使不出劲来。此时,他也真难,一方面要装出饶有兴致的样子,一方面还得忍受腰腿酸软的煎熬。

“华,五一节同学结婚,我们送什么好?”方文征求晓华的意见。
“被面,真丝绣花被面。”晓华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想到的就是真丝围巾,真丝手绢和真丝被面,对他这种几乎不逛商店的人来说,他就不知道商店还能卖其他东西。晓华这么脱口而出并非他真明白送什么东西好,他只知道百货商店他的熟人可以帮他们参谋参谋,生拉活扯地往上靠。

“嗯,这主意不错,那我们去逛逛市百货商店吧。”方文头一歪,靠在晓华的肩头,抓紧每一刻时间休息。要不是在大街上,估计她会跳到晓华的怀里直接就睡了。

晓华在百货商店见到售货员李洁。他向方文介绍道:“这是李姐。”又笑着对李洁说道:“李姐,这是我女朋友方文。”

李洁迅速钻出柜台,拉住方文的手,仔细端详着,嘴里赞道:“好漂亮,你们这一对真是郎才女貌。”她想到晓华换丝巾的那一幕,再看看方文,感到这小伙子机智的虚虚实实的,带着近乎狡猾的色彩,但他的内心却是个非常实在的人,他叫自己为“姐”,说明这小伙子是个极重情意的人。

“姐,你别夸啦!你瞧,方文都不用买胭脂了。”晓华这一俏皮话,把大家逗乐了。

“姐,我们有个朋友五一节结婚,我们要送东西。我和方文合计,准备买真丝绣花被面,辨别那玩耶的好坏是你的强项,你指导一下方文,帮我们拿拿主意,好吗?”晓华指指另一个角落,说道:“我到那边卖电器的地方去溜达一下。”

李洁带着方文去选被面,她是商店内部的人员,方文自然得到了不少的照应。等晓华回来时,方文已经买好。

“华,看看吗?”方文问道。

“别,对那东西,我是一窍不通,你们是专家,我一百一十个放心,一百二十个满意。”晓华他们和李洁说上一会儿话后,就往别处转去。

他们走进一家糕点专营店,方文要买蛋糕。晓华奇怪地问道:“谁过生日?”

“是我妈的生日,今天。” 方文笑吟吟地说道。

“怎么不告诉我呢?”他没想到方文抓他差的手臂长得真长,这时才露出爪子来。

“还用告诉你吗?这不,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方文狡辩道。

“我们多买些好吃的,给你妈过个开心的生日,她知道吗?”晓华仔细想着如何搞好这位未来丈母娘的生日,只有把她哄高兴,她才肯把她宝贝女儿嫁给他。这生日他得好好表现,丝毫不能马虎。

“她不知道,也许她自己都忘了,我们给她来个惊喜。”方文开心地说道。

晓华掏钱付款,方文想阻止,见他两眼一瞪,只好作罢。

他们采购完毕,乘车往方文父母家去。上公交车,见前后各有一个空位子。晓华让方文选后面的位子坐下,自己站在她身边。

“有位子你怎么不坐呢?”方文有些奇怪。

“我上公车,一般都不坐,最怕遇上给人让座的麻烦事。”晓华抛出怪怪的思维逻辑。

公车开过几站后,陆续上来不少人。只见一位老师傅上车后,挤到公车的中间部位站立,他上衣口袋明显露出一百圆人民币的一只角。

方文低声对晓华说道:“听说这路公交车,小偷很多,那位老师傅钱没放好,很容易被偷的。”经过方文这么一说,引起晓华高度重视,他重点留意衣着比较简朴的人、特别是身着农民装束的人,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出方文的所料,车子一开动,就见一个衣冠楚楚的、长的十分标致的小伙子往车的中间挤过来,在老师傅的身边停下。车又过了二个站,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厢里明显的拥挤起来。车往前开着,这时,就听见那老师傅大声说道:“年轻人,用点劲,一百块钱有点重哟!你要用劲才能夹起来。”

大家循声望过去,只见,靠在老师傅身旁的年轻人正用二手指头去夹那张一百元钱,悄悄地往外拽。他见自己的行动被发觉,迅速缩回手,装成如无其事的样子,把脸转到一边,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似的。

车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教训起那小偷。“年纪轻轻,就不学好,穿得还像个人样,干得不是人干的事,你真缺德。”一位大妈训斥那小偷。

“把车开到公安局去,不能让坏人逃脱法网。”又一中年男子说上话。
车到站,门刚开,就见那小偷迅速拨开人群,窜下车去,门边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也跟着跳下了车。车又开动起来,有人猜测,刚才下车的两个人是一伙的。

大家开始关心起老师傅。有人问道:“师傅,你没被偷吧?”

老师傅呵呵一笑,说道:“我是专门上来收拾这帮兔崽子的。”他把衣服翻开给大家看。原来,那张露出上衣口袋的一百元钱被别针牢牢地别在他的衣服上,难怪小偷使足劲也没能弄到手。车上的人们为老师傅的奇思妙法鼓掌叫好,同时也为社会治安的不安定深感忧虑。

晓华亲眼目睹整个事件发生的经过,感慨万千。他总以为那些穿着贫寒的人为了改善生活,穷则思变,走了岔道,会搞点小偷小摸的副业。其实不然,真正的小偷穿着体面,像绅士一样有模有样的,可他们的所作所为极其龌龊,没见过“手往别人口袋里伸”这样助人为乐的!他们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真丢这城市的脸,丢他们父母的脸。今天,真让晓华大开眼界,他想到:“以貌取人实在不可取,这一点当铭记在心。老师傅用如此幽默的手法教导迷途的年轻人,看起来逗笑,其实用心良苦。真希望那些小偷能通过这事件的教训翻然醒悟,走上正途,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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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30: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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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和晓华到站下车,来到家中。方文给她父亲打去电话,告知她和晓华在家准备给母亲过生日的种种事情,让他不可以回家迟到,更不能走漏风声。方文已经吃准了她母亲肯定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要高挂灯笼,大放礼花,出其不意地让她妈妈开心。

晓华去到厨房,东瞧瞧、西翻翻,搞清楚厨房的柴米油盐的情况后,心里已经有底,他准备挑起做厨师的大梁。方文见他挽衣袖,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扭身跑去客厅,她很快就返回厨房,双手背在背后,命令晓华道:“闭上眼睛,蹲下!”

晓华眼睛一翻,“干吗?人家要做事了,你还瞎胡闹,去,外面呆着去!”

“你闭不闭眼,不闭的话,这么好的事可别怪我不……”方文用极其挑逗人的语调,把话的尾巴给藏住,故意制造悬念,神态中表现好像是她准备给晓华一个亲吻似的奖励。

方文主动送来的好东西晓华怎会放过,他立即弯腰降低自己的身度,白日做梦似地闭上眼。他稍稍耍了点小聪明,眼睛留出一条缝。词中云:“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晓华绝不会让这眼前的春色给溜掉,他把脸颊主动往前伸出,这样可以表明他热切的态度。方文见晓华服从命令听指挥,大喜。她迅速地把藏在背后的报纸折叠成的尖尖帽一下子扣在晓华的头上,快乐的右腿的小腿下意识地往后一撩。她对自己的制作得意洋洋,见晓华闷头闷脑地稳在那不动弹,知道他没占到便宜贼心不死,于是,她手指挽个小诀,往晓华的额头一弹,嘴里发出“波”的一声,仿佛她已经履行了奖励任务似的。她仔细地瞧着晓华戴高帽的样子,觉得他实在滑稽,格格地笑出声来。

晓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露声色。他白了方文一眼,哼道:“把别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开心上,你的良心大大地坏啦、坏啦的。你那个‘波’不算数,假冒伪劣,重来!”他把脸向方文凑过去,用手指点点他的面颊。

方文似笑非笑,斜眼看着晓华,说了声 “讨厌”,她飞快地亲了晓华一下,把他往厨房的门外推,一直推到她自己的房间,让晓华在穿衣镜里欣赏她的杰作。晓华故意摆出一连串造型,逗得方文格格直笑,倒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晓华把要炒的菜洗净、切好,把所有的工作准备就绪。他用高压锅把饭煮上,就跑到客厅看报去了。方文从她屋里窜出来,看看钟,说道:“华,你准备好没?多久烧菜?”

这时就听得高压锅上气发出的嗤嗤声,晓华跳起,跑到厨房,盖上高压锅阀门帽,把火调成微火。他靠在厨房的门边对方文说道:“离下班正点十五分钟,我就开火炒菜。”

方文硬往厨房里挤,想检查晓华的准备工作做得如何,她可不希望晓华有任何的闪失,否则,他那张脸就只好和包公去比美了。方文被阻挡在厨房门外,“干吗?想搞破坏,毁我声誉!想学技术,磕三个响头。”晓华笑道。

“别丑美了!你那几板斧,我还不知道吗?!”方文奇怪地问道:“饭你烧了多少时间?”

“我没看时间。”晓华笑着答道。

方文顿足,原地转了一圈,说道:“惨啦!你要是饭把烧糊,脸就丢大了。我爸烧饭常把饭烧糊,我妈批了他几十年。”方文用他爸的标准去衡量晓华,仿佛在这世界他爸要是犯错,晓华也对不了似的。

晓华学着方文样子跺脚,嘴里发出“哎呀呀”的声,惹得方文又是打又是掐得,闹成一团。方文吼道:“立正!向后转!”见晓华听话地转过去,她把围腰给晓华系上,说道:“大厨师,时间到啦!请上厨。”

晓华把煮饭的高压锅拿下放在地上,架起炒菜锅,倒上油,开始炒菜。铁锅烧得滚烫,下锅的油沾火就燃,窜出红红的火苗,吓得方文声声惊叫。晓华下菜入锅,几翻几铲,菜就出了锅。手法娴熟,技艺高超,让方文看得傻眼。方文忍不住问道:“华,你在哪里学得?”

“自学成材。”晓华哈哈一笑,简明扼要地答道。

方文的爸爸准点下班,比方文的妈妈早一步进屋。方文凑到他爸的耳边说道:“你别提醒我妈,要走露风声,拿你试问。”方文的爸爸笑着 “嗯嗯”地答应着。

“文儿,怎么跑回家了,不是这周上白班吗?”方文的母亲见女儿在家有些感到意外,她看到晓华在厨房忙,问道:“晓华也在?”

方文点点头。

“这是晓华烧的菜?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方文的妈妈看到这一桌饭菜,心里好生高兴。晓华炒好最后一道菜,端出来,放在桌上。他笑着和方文父母打着招呼,请大家入席。“这一定是方文干的,对不?”方文的妈妈指着晓华头上戴的报纸折成的尖尖帽,笑着说道。

方文窜到晓华身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一把将纸帽子给抓下来,用身子撞撞他,轻声怨道:“你出来也不晓得把帽子给摘下,真是的!”晓华悄声答道:“我已经戴习惯,把这东西给忘了!”

“你们俩别在那儿嘀咕了,我们好好品尝晓华的手艺。老方,你上次那瓶酒不是还没喝完吗,你和晓华都喝点?”方文的妈妈真把她的生日给忘了。

饭桌上,方文的妈对晓华的手艺赞不绝口,她问道:“晓华,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学会烧得一手好菜?”

“伯母,其实我烧的不好。文革时,我爸妈下放到五七干校,我和妹妹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学着烧饭、炒菜,那时还小,幸亏有邻居帮忙照顾,才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我们家的厨房事从来就没定谁主管,一般是谁在家,或谁先到家,谁就下厨房。我是我们家烧菜烧的最差的,不过,我饭煮得最好。”晓华答道。

“老方,你该向晓华学习才是,你把饭老烧糊,瞧见没?晓华烧得多好、多香!”方文的母亲把课堂搬到饭桌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方文在一旁打锣、帮腔,深入揭批她爸所犯下的错误,其用意十分明显,她是要让晓华提前进入方家模式的培养训练。

“不对呀!我烧饭就烧糊过一次,怎么变成老烧糊饭的。晓华,你可别听她们母女俩的一面之词,我做过许多好吃的,她们都没记住,仅烧糊过一次饭,就被牢牢地抓住小辫。依我看来,晓华,你也得当心点,千万别步我而后尘。”方文的爸爸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自己,留下警句告诫晓华要当心。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方文的母亲观察晓华尤其细心,她见晓华如此能干,对方文体贴,愈发对这未来的女婿感到满意。她们就这一个女儿,平时稀罕、宝贝的了不得,虽然他们对女儿并不娇生惯养,但在许多方面还是比较迁就她的。晓华家境很好,他丝毫没有公子哥的习气,礼貌,懂事,学问也不错,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最重要的是,从他眼神里能够清晰地看到晓华对女儿的爱恋。作为长辈,他们不看浮华,不追求虚荣。结婚后的生活实际到柴米油盐上,生活的每一种元素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晓华这方面表现得十分优秀,深得方文父母的赞赏,他们是愈看愈喜欢晓华。

饭后,方文的母亲习惯性地起身收拾桌子,被立即阻止,她好生纳闷,今朝刮得是那股子风,船帆扬起该往哪里去呢?桌子被抹擦干净后,就见方文从她屋里捧出一个蛋糕,唱着生日祝福的歌。这时,方文的母亲才意识到今天是她的生日。在她吹熄蜡烛的那一刻,方文的母亲看着自己的丈夫、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感动的眼泪禁不住往下掉,“老方,你怎么和孩子们窜通一气呢?”

“你宝贝女儿不让说,这可怪不得我。”方文的父亲自告奋勇说道:“今天,我洗碗!”说着,他就要往厨房去。

晓华忙阻止道:“伯父、伯母,厨房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一切由我和方文负责处理。”晓华今天是诚心要表现,原来在学校没捞到“三好生”就是因为在劳动上表现不好的缘故,他这会儿要变本加厉地把过去的损失给捞回来,何况这还是一场感情投资,一本万利的事,他没理由不抢着做。

方文嘻嘻一笑,说道:“对!你们不管,你们出去散步去,晓华说他管厨房,我们总要给他机会的,不能埋没人才。”方文给她父母发出了明确的指令的同时,把晓华的后一阶段的工作任务也做好统一部署。

“看看,你女儿又淘气了!我们还是不干涉他们的事,散步去,你看如何?”方文的父亲把选择权交到方文的母亲手里,但在言语中意会她,给孩子们留点空间让他们自己去胡闹。

一轮的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像一面大大的镜子。那面镜子有着巨大的魔力,能逆转时空,唤醒往日的回忆。

“老方,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方文的母亲问道。

“当然记得,你那时用洗脚水泼了我一身。”方文的父亲俏皮地应道。他好像回到了当年他们恋爱的时代。尽管几十年过去,往事仿佛就在眼前,依然历历在目。

“几十年了,还没改,你真是的。那不是洗脚水,分明是洗脸水,谁让你当时从我窗前经过的?!”方文的母亲笑着纠正老方的主观谬误。方文母亲任性起来和方文一个样,遗传基因中不知道是哪段染色体在起这方面的作用。每当她想到那一盆水泼在老方身上,他那被淋成落汤鸡的落魄样子时,就止不住发笑,这一笑就笑了二十多年。“我们当时的情景就有点像文儿遇到的一样,都神秘得很。你说好端端的,我干嘛要泼那盆水?还有啊,好端端的,文儿骑车上班都走大路的,那天她莫明其妙地进了那小巷子,你说怪不怪?老方。”

“我看,文儿的那些东西,都是你遗传的,你年轻的时候就够淘气,脑袋里幻想多,神秘的东西发生在你们身上,一点都不奇怪。我能被你的那盆水给泼中,我看没什么更好的理由,那就是我们的‘缘分’,命中注定的事。”

他们边走边谈,回忆着幸福的往事。月儿静静地听着,紧紧地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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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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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燕飞落落,浦烟暖波,缇镀春边景象。


簇红萋绿,七色洋花廊。


忙迭琪饰罗衫,镜中影,窈窕模样。
三月里,扑了满眼,油菜花儿黄。


清馨,竹风透,青荷嫩露,蕙兰逸香。
旖旎出芬芳,笙歌飞扬。
采桑小径拾翠,秀野处,银铃叮当。
软泥儿,抱了跟脚,花印十里乡。









踏青(仿《满芳庭》词牌)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夜晚的一场雨把空气洗涤的干干净净,郊外原野的天空中散发出泥土的气息和野草的芳香。阳光明媚,青柳拂扬、晶晶的露珠挂在小草上,花儿开得十分娇艳,燕子在天空飞翔,油菜花黄灿灿的一片片地盛开。好一派生机盎然景象。蓬勃的春机发生在田间地头,拱起疏松的泥土,绿茵的草地增添了有几分舒软的弹性。低洼处的稀泥粘稠,滑溜溜的,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摔个大跟头。雨后的乡村,空气格外的清新,人们在裸露的泥土道上行走,没走几步,鞋上就会粘满泥土,越积越多,越累越重,让人举步艰难。

这是清明前后的季节,每逢周末都有不少的人结伴一道去郊外踏青,尽情享受无限美好的春光。晓华牵着方文的手,在春意融融,绿意葱葱的田野上欢快地蹦跳。一旦发现路途有险阻,方文就会软硬兼施,用足办法,让晓华背着她爬山涉水,闯泥潭、过沼泽。他们一路嬉闹地在原野上采风、欢笑。

他们所到之处,小虫纷纷跳开去,躲的远远的,伸出它们的头、瞪大眼望着他们,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叽咕的抗议声,牢骚满腹地抱怨人们扰了他们的清净。晓华和方文不理不睬,在田间地头边玩边挖着鲜嫩的荠菜,这是他们踏青的重要任务。用荠菜做馅的饺子吃起来十分鲜美可口,每年这季节,方文都来这儿采撷荠菜,现在有晓华陪伴,意义就更不比寻常了。

突然,两只山雀从他们路过的灌木丛中扑哧飞出,就听得叽叽喳喳的小山雀叫个不停,他们拨开灌木,见有一个鸟巢,里面有五只刚长毛的小山雀。它们伸长脖子,昂起头,张开嫩黄的尖嘴争先恐后地讨要吃的东西,那活泼的模样可爱极了。方文用她手指去碰碰那些小山雀的嘴,没想到极受那些小家伙的欢迎,还以为是爸爸妈妈捉来小虫喂养它们,激动的不得了。为了不让小山雀的爸妈担心它们的孩子,晓华和方文离开那堆灌木丛,走的远远的。

方文突然发现有一处潮湿的小坡,坡上有好多荠菜。她一手叉着腰,一手往外一画,凌空挽出个大圈,把那片小坡地给画进她的私地,“余晓华听好,这片是我发现的领地,你不得挖任何的荠菜,你自己到别处去寻。”原来,他们事先打好赌,谁要把荠菜先采满塑料袋,谁就赢得比赛,输者要背赢者回家。方文可不想输,她先下手为强,合理运用比赛规则,为最后的胜利奠定基础。

晓华一愣,苦笑地摇摇头,忿忿说道:“你别猖狂,一会我就挖好多,超过你。”说完,他迅速穿过几个田垄,到别处找荠菜去了。

方文得意地扬起头,憧憬着晓华打赌输后的情景,她心里乐开了花,提前预支胜利的喜悦。她弯下腰,挖着野菜,挖着挖着,突然,她看见草堆里有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她吓得突地跳起来,向后迅速退去,心里大叫一声,“啊”字还没蹦出她的口,心先跳出了她的嘴,她的胳膊向外一甩,小铲子和手中的塑料袋飞出老远。

她盯着那鬼东西,仔细分辨,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只小癞蛤蟆。那蛤蟆见庞然大物的人类贸然来犯,愤愤地跳开去。“死家伙,你吓死我了!”方文跺着脚,仿佛要把自己所受到的惊吓全部还给那小东西。她拾回自己的东西,望望晓华,见晓华东窜西跳,时不时地向她招招手,吆喝两句。她捋捋发梢,长长吐口气,继续挖野菜。经过蛤蟆这么一吓,方文胆怯了不少,如果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她都先用脚去探明情况。谨慎的行为,让她的工作效率降低好几个百分点。

晓华打了个尖声呼哨,兴奋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带有叶子的小枝条,递给方文,笑着说道:“文儿,送你一个宝贝,给你!”方文接过,提起枝条凑到眼前一看,吓得她花容失色,魂飞魄散,她手一甩,枝条飞落地下,她大叫道:“死晓华,我要咬死你!”她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向晓华冲过去。原来,那小枝条上有片叶子上爬着一条黑,金、红杂色的毛毛虫,样子十分狰狞,看了会令人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顿起。

晓华笑吟吟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冲过来的方文,顺势原地转了几个圈儿,把她横冲直撞来的惯性化解得无影无踪。他乐呵呵地抚摸着方文的背脊,帮她顺着气。晓华少不了挨了方文一阵冰雹般的敲打。“华,你别去其他地方挖野菜,就在我身边,行吗?”方文毕竟还是被田野里的小动物们吓破了胆。晓华嘻嘻一笑,从身后的腰间取下藏着的塑料袋,高高地举起,说道:“你可输了,要背我回家。”

方文一瞧,顿时傻眼。晓华已经挖满整整一大袋子荠菜,比她挖得要多得多。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说道:“拿来我看看,是不是袋子的中间是空的?”她从晓华的手里接过袋子,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塑料袋,左右环顾,比较起来,嘴里说道:“左边是余晓华采的荠菜,右边是我采的荠菜,咦!那是什么东西?”方文的嘴朝前一努,方向直接指向晓华的背后。晓华迅速转过身去看,他什么也没看见,心中正纳闷,不知道方文捣什么鬼。他再见到方文时,她的脸已经绽放出灿烂的光彩。只见方文笑吟吟地说道:“亲爱的余晓华同志,你的任务十分艰巨,工作仅仅完成一半,你瞧瞧我挖的,你一定要迎头赶上才是,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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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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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华这才恍然大悟,就在刚才那一霎间,方文把两袋荠菜调了包。“你这小癞子,我……我……我……”晓华鼻子痒痒的,又打不出喷嚏来,那滋味可不好受。他明白今天方文是铁定赖皮到底,要把娇态撒到骨子里去。他嘴上做出毫无意义的反抗,可心里早已乐意的弃甲丢枪、举手投降了。

“你,你,你什么你!回家的路上是你背我,我可是摆事实讲道理的人。你把你挖的袋子拿去吧,待会我再检查。”方文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陶醉了,乐得合不拢嘴。这时,一片白云挡住头顶的太阳,方文脸上的光彩顿时黯淡下来。晓华指着天说道:“瞧瞧,连太阳都害羞了。”方文使起小性子,她一跺脚,鼻子哼出一声,把下巴颏往上一扬,眼珠一歪斜,做出一副不肖一顾的样子。

“文儿,到那边去,那里的荠菜才多呢!只不过路有点滑,要小心!”晓华带着方文来到一块畦田地头。果然,嫩绿绿的荠菜成片地长着。

方文仔细瞧着,疑惑地说道:“我怎么看像是人种的呀!”

晓华呵呵一笑,说道:“没根据的话不要说,大白天的,我挖的是野菜!”

方文也笑了,“不过呢,按风俗,踏青季节小偷小摸地偷点青菜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你大大方方地承认,没谁会把你吊起来抽皮鞭的。”

两人说笑间就把荠菜采撷满袋,他们提早完成踏青中挖野菜的任务。晓华和方文找到一个小草坡坐下,方文依偎在晓华的怀里,提着粘上泥土的手套在晓华眼前晃悠,似乎是在庆祝挖野菜的工作圆满顺利的结束。阳光暖暖地撒在大地上,原野上吹着微微的风,蝴蝶、蜜蜂在花丛里飞舞,鸟雀成群地飞起、落下,好一派繁忙的春景。

突然,方文大叫起来,她发现有几个黑黑的大蚂蚁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晓华几巴掌就将好奇的入侵者打个落花流水。“叫你别穿裙子,你怎么就忘了呢?”晓华说道。

“你多久说过?这样,我有个好提议,你愿意采纳吗?”方文开始设计,她要把晓华装进布袋里。在乡村,她怎么也应该学点乡下人的智慧,在缺少东郭先生这一主角的前提下,尽管有些不合理,她还是把晓华当成饥饿的狼来对待了。

“好,你说!”晓华不知道方文会冒出什么鬼点子,他猜想,就裙子话题方文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她几乎没任何题材可用。

“我们换!”方文侧脸看着晓华,似笑非笑地冒出一句。

晓华张开大嘴,一副惊讶的样子,用食指指指自己的裤子,又点点方文的裙子,拉长着脸,瘪嘴说道:“那有男的穿裙子的?亏你想得出来!”

方文腰板一硬,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史书记载,从商朝开始男性就开始穿裙子,苏格兰、缅甸等地区男人们现在不都还穿裙子吗?你换不换?”

晓华环顾四周,见附近的人离他们比较远,看不清他们是如何玩游戏的。他也像看看方文能继续玩出什么新花样,他一拍大腿,豁出去了,“换就换,怕你不成!”说完他就松皮带。

方文的脸一下子红透,身子一歪,倒在晓华的怀里。她眼睛微闭,嘴里缓缓地说道:“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大笨蛋!”她像猪儿虫一样蠕动了一下,把自己的睡姿摆的更为舒服,接着说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她愈说声音愈小,说到最后,就只见她嘴皮动,而未闻其声了。

金色的阳光撒在方文白净的脸上,映的红润润的,她脸上那层细白绒的乳毛在阳光下像织成的缎子一样美丽柔滑。她长长的睫毛在微闭的眼帘上抖动,像孔雀张开的屏。晓华看着方文白净的长脖,心潮澎湃,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方文的眼帘,在他抬头的一霎那,他瞧见方文那双美丽的腿,伸得直直的,绞扭着,一股阳气冲天而起。他的手开始发抖,不知不觉地就放到方文的胸脯的高突处。

晓华的手的悄然而至,方文受到压迫,她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脸儿红的像五月的石榴花。她看到晓华被她这一反应给弄愣住了,格格地笑起来,一把将晓华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哎呀!蚂蚁,蚂蚁爬到你身上啦!”

晓华明白这是她在故意打岔,他一把将方文拉到身旁,将她紧紧抱住,说道:“文儿,我爱你!”

方文用手捋着晓华的头发,说道:“华,我也爱你!”

晓华把方文松开,看着她,点点头,“这么大了,我还真没动过凡心,自从遇到你,我的生命似乎才有了意义。”

他们又相依在草坡上坐下,沐浴在春的温暖阳光中。

方文想到晓华刚才的傻样,格格直笑。在荒郊野外,她可比晓华清醒得多。她有意把话题引得远一点,尽量稀释当前太浓的荷尔蒙浓度,“华,你原来谈过女朋友吗?”方文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晓华矢口否认,并指向苍穹,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不信!瞧你,爱情纲领一环扣一环,如此严密。馊点子层出不穷,经验丰富,手法老道,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冤枉!我是白玉无暇,上苍作证。”晓华不惜一切地百般辩解,甚至抬出了经典哲学著作,他扬言道:“马克思哲学早就说过,间接经验何其重要,追溯世界观的养成还要从中学时代。哲学是学习一切科学的指导纲领。”晓华开始武装自己。

“怎么扯到哲学上去了,你在混淆是非,扰乱视线,跑题太严重。”方文及时纠正他的错误,拨正前进的方向,不让他偏离运行轨道,免得飞到冥王星后找不到回家的路。

“没跑题!耐心听我慢慢道来。”晓华唱起花脸,顶天立地的京派戏曲动作亮相,弥补自己苍白语言的表现力。“所谓间接经验,就是别人实践的总结,搬来就能用。马克思的爷爷辈早就参悟这道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是经典。我那些花不溜湫的经验,是受古人的毒害,遭今人的腐蚀,得来纯属偶然。如果你要声讨,最好顺藤摸瓜,寻头断源,焚烧百家书,一展帝王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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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36: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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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华的狡辩,气得方文气不打一处来。晓华厉害的嘴,死人也能给他说活,方文咬牙哼道:“歪理!纯粹是胡说八道,瞎编的够可以,糊搅了半天,还没能说回答我的提问。”

方文诚心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晓华呵呵一笑,说道:“天地良心!我上大学时,还是个发育不全的孩子,风往鼻子一钻,左是长江,右是黄河,奔腾而下。想想看,哪个女生敢强渡金沙江、勇闯赤水河?!

风花雪月,那时画在纸上的浪漫,没门啊!我时常站在老槐树下,用粉笔划上一道道痕迹,记录我孤苦伶仃的日子,老树疙瘩也为我幽绿,忧虑是日子的心焦。不过,天公不作美,疾风骤雨后,把树干洗的干干静静,我敞开嘶哑的喉,放声呐喊:‘方文,快来吧!快来安抚我那颗孤独、寂寞的心!’你在哪里呀,在哪里?”

“难怪我耳朵发烧,原来是你再嘀咕!”方文见他痞劲十足,嘴上在煽风点火,拉动风箱,滋长他的气焰,可手下动作决不含糊,狠狠打击。她掐捏晓华的胳膊,发出严正警告。

晓华咧嘴,“嗳哟!哪里来的跳蚤咬了我一口,嗳哟!”

他搂住方文的肩,悄然说道:“不过呢,在大三下半学期,有件风流事发生。我们宿舍的室长肖科看上机械系一位女生,追得黑天浑地的,总没弄到手,苦闷不堪。为了宿舍的荣誉,我们宿舍六人开始行动。” 晓华见她听的津津有味,打住话语,开始卖弄关子,问道:“要不要继续?”

“你真讨厌,快说吧!” 显然,方文被他吹的牛皮所吸引。

“他酸不哩叽的写了一份情书,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楚,有好大堆文字。”晓华回忆着:“我们设计了他情书的格式,在他的情感表白的后面加上我们的批注,并要求对方给出回执。我们挑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扛上蚊帐杆,来到女生楼下。那天那宿舍的六位女生都在,她们住三楼。我们绑好竹竿,先挂上写有‘请注意,有重要事情通知’牌子,在她们的窗前晃荡,引起她们的注意,很快她们发现了我们的信号,纷纷伸出头来,看明白后,很快就把头缩了回去,就听见屋里一阵的骚乱和戏笑。第二次,我们竹竿升起时,竿头挂上一袋水果,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们欣然接受,这兆头好。不过她们连声谢谢都没说一声,还是令我们有些沮丧。第三次,我们把情书和一支红玫瑰用红线捆在杆头,竹竿再度出现在她们的窗前时,只见一只白嫩的手伸出,就要摘下那支玫瑰,很快被另一只手把它拽回去,又一只手伸出来,也被拽了回去,几次反反复复,窗内传出一片欢笑打闹声,折腾一阵子过后,见一只手把信给取进去。又过去一阵子,一只细白的手把红玫瑰给摘下。第四次,竹竿被再度立起时,上面挂着的是个空空的铁皮罐头盒,我们等着回复的音讯。”晓华缓口气后说道:“你猜后面发生什么事?”

“一盆水从上面泼洒下来。”方文十分肯定地回答。

晓华一巴掌拍在方文的肩头,“咦!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稀罕,老套路,谁不知道!”方文的口气就仿佛自己也干过这种事情似的。

“嗳!早知道她们会来这么一手,我们就不会那么狼狈。你猜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晓华说故事的水平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落汤鸡,你们都淋成落汤鸡!”方文开心地笑起来,她一定想到的是六个脑袋上都湿漉漉的,脸上挂着水珠的情景。

晓华可没笑,晃荡脑袋说道:“非也!”他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看来,你们女人的招术比较固定,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他瞧见方文两眼瞪圆了,利马改口,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没贬低女性的意思,呵呵!”他打起马虎眼来。

“正如你所料,但她们做的比你想象的更绝。窗口泼下一盆水,接着又是一盆,一盆接一盆的,总共泼出六盆水,铺天盖地、哗啦啦地就下来了,泼水节也没这么疯狂。仿佛她们不把人淋个透湿,决计不肯善罢甘休。”

“你想想看,我们哪有这么容易被淋成落汤鸡。那一盆盆水狂泻而下时,我们拿出早以准备好的雨伞,迅速打开。肖科打开一把红花花的伞,我们大家用的是绿花花的雨伞,把他围在中间,象征好花要靠绿叶扶。那屋里的女生泼完水后,有一个比较大胆的女生伸出头想看看我们落魄的模样,就听到她大声叫唤,让她们的同伴看楼下的情景。六个脑袋全在那一瞬间伸出窗口。不止六个,六十个脑袋都不止。女生楼轰动了,掌声雷动,笑声四起。后来,这件事在校内被传为美谈。”

“瞎扯什么呀!吹得越来越不着边际。快说结果吧!”方文对晓华的调侃已经摸不到头绪,懵啦!

“回执卷成筒圈,绑上红丝带,从窗口飞出。她们居然没放在空铁皮盒的回收站里,让我们白举竹竿好长时间,她们有这必要体现个性吗?”晓华话语中夹带上评论的语气,仿佛只有他们搞创意才合理,别人有想法就不应该似的。

“要是我,我也会丢出来,就不往铁皮盒里放。”方文随即问道:“结果呢?”

“他们的孩子大约有一岁多。那件事的策划获得巨大成功,知道是谁在掌控局势吗?”晓华这么一说,等于暴露了自己。

“你还真会玩花样,真有你的,余……晓……华……”

晓华指着远处河坝上放风筝的人们说道:“学校那些往事,看似很浪漫,带着几分天真稚气,但那是原始策划尝试的启蒙阶段。我想,在生活中如果我们多动点脑筋,将来的生活一定不会落于枯燥乏味之中。就拿河堤放风筝来说,在孩子手上,是游戏的工具,在文人的笔下就是爱情的‘红娘’,在夫妻的手里,它的意味就更深长,有遭一日,我也会成为风筝,线就拽在你手中。”

“别丑美,我才不会把你放到天上,如果被几个淘气的孩子用弹弓打几个窟窿,就太不值,要把线打断,我到哪去把你找回来。”方文若有所思地说道。

晓华盯住她,点点头,说道:“我不飞!要飞,也带着你一道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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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38: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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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你瞧,那边有几个人抬着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估计有事,我们过去看看,好吗?”方文出于职业习惯,提出建议。晓华顺着方文手指的指向,见几十米远处有户人家,一些人堆积在那屋子的附近,似乎在候等什么人。

晓华站起身,微弯下腰,示意要背她上路。方文跳上其背,对晓华的耳后呵出一口气,说道:“快跑!马儿。”

晓华身上一阵酥麻,打了一个颤,说道:“文儿,别这样!小心我会翻错误的。”他跑起来如飞,快接近人群处,他将方文放下,两人牵着手去看热闹。

只见一位中年农民,左手拿上一只土磁碗,在附近的池塘里舀上大半碗水,顺手在池塘边扯上几片青草叶。他选出两片青叶,摆成十字形放在碗中的水面上,左手成莲花式,从碗的底部将碗托起。他面朝东方,右手挽诀,口中念念有词。听上去不外乎是那些“颂天地,请神、唤仙,恭请天医从天而降”等言词。晓华见周围的人们对那中年农民极为恭敬,在他做法事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直乐,他想到:“这都什么年头了,封建迷信的东西居然还有人信,看来乡下人文化程度还有待于提高。”

这位中年农民除了他的眉毛长得淡淡的外,相貌极其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念完口诀,将手中的碗交给旁人端好,开始双手挽诀,经过勾、按、屈、伸、拧、扭、旋、翻八个环节,一气呵成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他手势粗犷豪放、质朴典雅。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竟能如此轻巧地完成这些动作,无论在力度、软度、速度,还有灵敏度上的技巧运用上都恰到好处,手法十分巧妙,完成的非常漂亮,这着实让晓华和方文大开眼界。

晓华悄悄地对方文说道:“我在书中曾见过这段描述。神灵居住在紫薇宫,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员大将把守四方,门禁森严。按照礼仪,首先要禀奏神灵。以日月二宫势发功曹,飘飘然扶摇直上九天,叩开天府之门,拜神将;获准入天宫,做开天门势,邀得神灵,引进金銮宝殿,入坐银交玉凳;架云梯,通阴阳仙桥,一路神仙一路兵,华盖、马势、车势、雷势、神兽各势等,做都统关;左关右关,进兵,立寨,请来老君、祖师、风神、五雷、白鹤仙神、五岳山神;运用阴吞、阳吞、大金刀、小金刀、锁、降魔杵等,把病魔驱除。”

他见方文已经听得是满头雾水,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懂,只是在看书过程中,对民俗文化中所记载的东西怀有极大兴趣罢了,有所保留地记住一点内容和名词。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东西。你瞧刚才那人所表现出质朴敦厚、稚气可掬的神态之中,还包含有一份庄重肃穆、威严狰狞的气势。他有的动作刚劲挺拔、明快锋利,给人以力的壮美之感,有的好似行云流水、舒展流畅、使人感受到清新秀丽之美。他手上的姿势语言其实是一种文化,这在我们的民族舞蹈中均有体现。”

晓华又接着说道:“传说古人运用咒语这类的方法给人们治病驱邪,发舒他们困顿郁塞之情,并合赐给祈祷者人财两旺,阖家安泰的祝福。今天我们有得一见,看看他究竟能搞出些啥名堂。”晓华给方文使个颜色,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位中年农民的表演。

晓华说话的语音在他说得高兴时有些失控,讲的话被那农民听去,他看了晓华一眼,没说什么,但神态中有让晓华保持安静的成分。他把患者的衣服撩起,开始他的施治活动。他念着口诀,手指在碗里蘸上水,凌空弹指,将水珠飞溅到伤者的腰部。他手掌平展,非肌肤接触式地罩住伤者的腰部发功,反复几次这样的操作后,他让伤者自己坐起来。只见那伤者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的腰部已经能够活动,不再剧痛,他站立起来,起先还挂在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消失。晓华和方文见到这番情景,面面相虚,真以为他们是在表演节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方文是学医的,见这例病案的处理十分另类,那农民在非接触式的、又没有采用任何药物治疗的前提下,仅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就能让伤者的痛苦减轻,即便是心理治疗,也没这么快。方文脑袋里生出不少问号,觉得未免也太离奇了,难道真有气功治疗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吗?

那农民让伤腰者站定后,嘴里包上 “化符水”,猛地喷在伤者的腰际,然后顺经络实施推拿,其手法怪异,大约一只烟功夫,他说了一声:“好了!明天再来治一下,就彻底没得事问题了。”

伤者转动自己的腰,几乎没有大碍,也不痛了,大喜。他慌忙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给他治疗的中年农民点上。他见人就发烟,发到晓华时,晓华笑着推谢了,他问道:“你是怎么一回事?腰多久伤的?”

那人道:“我昨天下午抬石头,扭伤腰,痛得动都动不得,把我家里的人吓惨,我是家里的劳动力。大家让我找吴老师,吴老师是高人,要是他不帮我治,我这腰杆就完蛋了,还不晓得会在床上躺好久!”

那中年农民拍拍他的肩,说道:“回去不要和老婆上床整那个明堂,戒一个星期,你们可以回去了。”他对那些人挥挥手,就径直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晓华悄悄问那个被施治的人,“他收多少钱?”

那人答道:“一分钱都不要,连烟只当面抽,他不收一点礼。吴老师脾气怪得很,他不同意给你治,你就是在他门前跪上三天三夜都没得用。”

“你可以去医院看呀,医院的条件很好的!”方文说道。

“到医院,没得十天半月的绝对治不好。你们刚才看到,我腰杆痛又不是装出来的,吴老师几下就给我治好了,少去好多麻烦事。”那人说完就和大家一道散去。

方文真有些大惑不解,她问晓华道:“你也信这封建迷信的东西?”

晓华笑道:“今天,方医生的现代医学思维模式遭遇海啸般的巨大冲击,我深表同情。民间方术在对患者治疗上产生的良好效果,让我们的方医生感到无比困惑,这很有意义,至少它可以给我们一个新的思路去研究医学的奥妙。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没有丝毫的发言权。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有精华和糟粕,我们应该采用扬弃的治学态度来对待,一分为二地去分析、判断,把握其合理的内涵。刚才看到的‘方术医治’事件,仔细推敲,反复思考,大胆实践,一定能从中找出符合医学治疗理论基础的东西,这应该列入你们医生所要思考和研究的范畴。我的方大医生,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问那位吴老师呀!”

显然,方文有极大的兴趣,她想到人们所说的吴老师怪脾气,想到他刚才那漠然的眼神,生怕吃闭门羹,犹豫不决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扰他。晓华见状,笑笑,拍拍方文的脸蛋说道:“别担心,你这么漂亮,我也面善,说不定那吴老师一高兴就大开金口,什么都对你说了。”晓华用高压气枪给方文打气,让她充满了信心。他们向吴老师家门走去。

老师的房屋背靠山坡而立,门前一大块晒谷场,继续往前是一个池塘。房屋的左边、右旁都有小山包,左高右低。他的房屋远看过来就像坐在一张由青山围成的座椅上似的。房屋的后面是密密的竹林和一些高大的树木,房屋的左侧有一排香樟树,错落有致,像是做了精心安排似的,房屋的右侧摆放着好些花盆,花盆里面种着各色各样的花。晓华还没见过像这样精细布置的居住环境的人家,大为感叹,他对方文说道:“看来,这吴老师不同于普通的农民,你看他对自己房屋的选址和布局就应该明白,他一定是按照传统风水术上所说的去安排,不知道这有没有道理,只是依照我的直觉来判断,我觉得这样的布局看上去十分舒服。”

老师家的门开着,晓华见他坐在桌边喝茶,笑着上前打招呼:“吴老师,刚才见你给那人治病,很开眼见,想讨教一二,可不可以?”

老师看了一眼他们,手往边上一指,说道:“进来,坐下说话。”

晓华和方文见他屋里有条大黑狗,吓了一跳,畏惧地不敢迈进屋子。吴老师拍拍大黑狗,手指往外一指,那大黑狗望着晓华和方文,摇动尾巴,慢吞吐地走出了屋子,在晒谷场的边上爬着晒太阳去了。

晓华他们进屋坐下。吴老师起身,给他们倒上茶。晓华不知道怎么开口提问,便向方文使出眼色。方文问道:“刚才那人怎么啦?好像伤得很严重,你没摸他、碰他,他就很快好了,我们觉得好奇怪。这是怎么一会事?”

“你是医生,你应该晓得的。他是闪了腰,气不顺,小问题。”吴老师答道。

方文听他这么一说,突地睁大眼睛,惊诧地望着他。

晓华笑着说道:“吴老师,她头上又没写字,你说她是医生,是不是在乱猜哟?”

老师走了一会儿神,肯定说道:“是医生。”他接着轻轻叹口气,望着方文说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是天上的星星。你是个医生没有错,不过,你有一劫难,险得很……”他很快止住这话语,似乎不愿再往下面继续说下去。他对方文笑笑,说道:“小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晓得的,一定告诉你。”

方文被他前面几句话给打懵了,他知道自己是医生并不奇怪,也许在医院他遇见过她,但他没有理由知道自己的梦境,这确实是件稀奇古怪的事,几近荒谬,荒谬的令人难以捉摸。方文想不明白,也无从问起。对于非接触、非药物治疗方面,她想从某种值得去最求的有价值的东西中寻求科学的理解,享受高期望的发现快乐,她试图理解这超出科学可知性范围的现实存在。方文直言道:“吴老师,你刚才使用咒语给人治病,我认为是心理作用,而并不是神灵在为人疗伤,你说对不对?民间的一些治疗方法有它的独到性,应该和鬼神没有关系才是,但我实在想不通你能在短短几十分钟内不借助任何药物能让病人减轻痛苦,其道理何在?”

老师并没对方文提出的置疑而迁怒,他笑着说道:“我有信仰,我相信有神灵。治病的方法是师父心传口授传下来的,至于其中有没有道理,我不关心。我只要能帮人治好病就达到目的,其他的通通不管。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只有自己试过才知道。我女儿在上大学,在中山大学读书,她也经常问我这些问题。你们是有文化人,我说点东西,你们自己去思考,想想其中的道理。”吴老师呷了一口菜,接着说道:“我们说的命中注定,可以从一个方面去理解,一个人刚出生落地,就决定了他(她)今后的头胎小孩是男还是女,我们从面相上就能一眼看出来。”

方文和晓华觉得他这话更不着边际,说得太离谱,典型的唯心主义思想。现代科学经过多年的研究,人出生的性别和染色体配对有关。人刚生下来,就已经被告知头胎生男生女,实在滑稽可笑。方文问道:“吴老师,你有什么依据说这个话呢?”

老师笑笑,慢慢说道:“我教你如何辨别方法,你是医生,完全可以验证我说的是不是正确的,你会发现在判断头胎生男生女方面,人的肉眼这比你们医院的仪器测得还准。一个人左耳右耳大小厚薄都不一样,从男左女右去观察,如果男人左耳比右耳厚,女人的右耳比左耳厚,那必然头胎生儿子,反之就是生女孩。”吴老师又告诉他们更直观、更有效的辨别法,仔细讲解辨别技巧,最后嘱咐,这是祖先传下来的秘法,不可外传于他人。

方文点点头,觉得吴老师选的探讨人体奥秘的角度好,她有条件验证头胎生男女是“命中注定”这一观点的正确与否,如果大量实践证明,肉眼判断的结果符合正态分布的高概率事件,命题就应该成立,那样一来,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就多了。

晓华亲眼目睹吴老师给人治病时使出的方法玄玄乎乎,又听他说方文的事有板有眼,好奇心大起,他问道:“吴老师,大家都说你是小神仙,你说说我的情况好不好?”

“你造诣非凡,本领很大,将来自有人来点化你。”吴老师笑笑,问晓华道:“你是不是常说你的属相是麒麟?其实你就是麒麟。”

晓华大吃一惊,身子一晃,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今天他和方文真活见鬼了,他们自己杜撰的玩笑话竟然从这位素不相识的人口里钻出,全被认定为真实的,真让人费解,太玄乎,太奇妙!晓华和方文饶有兴致地听吴老师讲“聊斋”、说“神话”,把他话语中有用的、符合科学道理的东西分拣出来,铭记在心,有选择归纳进自己的知识仓库进行储存。

日头高高地挂着,他们走出吴老师的家门,见他家的大黑狗站起来,拼命地摇动尾巴,还亲热地送了他们一程。晓华和方文在回家的路上谈天说地,开开心心地哼着小曲、唱着歌,尽情挥洒心中的快乐。

燕飞彩云间,溪水起歌弦。
三青嫩秧圃,七色娇枝满。

思潮起,润笔尖,饱墨说伊甸。
风情孕万种,丹心育桑田。

伊甸(仿《生查子》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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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00:40: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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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韵独卓,兰花郁草勿忘我。


勿忘我,羌笛声远,伊人婀娜。



日出东头西边落,飞鸿掠过重山河。
重山河,千难万险,相思几多。









(仿《忆秦娥》词牌)


每逢国家法定节日,人们都喜欢利用那段时间进行各种活动,特别是喜庆的事,更要千方百计地往那日子上算计,图的是吉利。过去,人们选结婚日子十分考究,报上两人的生辰八字,翻开皇历,根据岁、月、日、时相生比肩,避开刑、冲、克、害的原理,选取黄道吉日,定好时辰,然后举行夫妻对拜的仪式。现在,新时代了,新的革命力量取代旧的传统势力,人们不再顽固不化地按老的套路来做这些事,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直接把国家的法定节日定为吉日,这是符合天道的。

按预先的约定,方文带着晓华去参加同学的婚礼。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一场聚会。方文的同学吴建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到外地旅游一周,采用旅游的方式取代请客吃饭的婚礼模式,省去许多烦心事。请同学、好友吃一顿,终究是不能免的事,最为贴心的举动不外乎是亲自下厨,在家里大摆筵席。

新房的门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剪纸,喜鹊和花朵烘托的图案非常的漂亮、十分的喜气。屋里墙壁粉刷得雪白,房里的东西一切都是新的,人也是一对新人。吴建见方文他们到来,高兴地把他们迎进家门。方文把买好的礼物和红包往吴建怀里一塞,说完几句简短的祝福话语后,把晓华甩给吴建,免费让他使用,让晓华陪伴他一道跳锅边舞。吴建和晓华这两位来自不同战线的同志兄弟,紧紧握住手,患难遇知己的煽情场面催人泪下,新娘子和方文捧腹大笑,眼里挤出的泪水仅有一点海咸味,没有丝毫的同情味道。

新娘名赵芳,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像一双有力的拳击之手,打出去很有冲击力,幸好吴建的眼睛在脸平面以下的凹坑里,不至于太受伤。吴建眼眶下的青色,足以说明他远不是赵芳的对手。他身患过敏性“气管炎”(妻管严),别看他是医生,治好的希望极其渺茫。新娘子打扮得很好看,面颊扑的粉嘟嘟的,像一朵开的正艳的桃花。

“点烟,小芳,给余晓华点烟!”吴建说道。

“好的!来了。”新娘子从烟盒抽出两只香烟发给晓华,意喻好事成双。晓华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接在手中,他眼望方文,发出永不消失的电波征求意见,等待准予的批复。他这一眼波被赵芳和吴建截获,轻而易举地被他们破译后,自然遭到他们一阵笑话。

“方文,抽只烟也要请示吗?”吴建笑话别人的时候,把自己忘的干干净净,他为了把赵芳迎娶到手,早已经养成早请示晚汇报的良好习惯。当作赵芳的面,他说别人的时候舌头像铁板一样硬铮铮的,谈自己时,舌头软得像冰激凌,遇热就化。

“晓华,你不会抽烟,今天装也要装,免得让他们添油加醋地乱说一通。”方文给出明确指示。无声的战斗悄然打响,年轻人血气方刚,好斗是天性,反正又不输钱输米,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打来打去,最多也是平手。这样斗争的结果是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呢?

晓华微微一笑,接过香烟,一支别在耳上,一支叼在嘴里,等待新娘子点上。方文也凑过来看热闹。新娘子擦燃火柴,没点燃烟火就熄灭了。吴建和她的新娘子当然知道这不是火柴质量问题,是晓华的恶作剧所致。新娘子连续划燃好几根火柴都没能点着晓华嘴上叼着的香烟,吴建用手指探查晓华的鼻息,严密监视他一二再,再二三的破坏捣乱活动。可划燃的火柴还是很快就被弄灭了,他们终于发现,捣乱的人原来是埋伏在敌后的方文。

“方文,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要打击报复,到时候有你瞧的!”吴建开始威胁起来。

方文格格一笑,飘到屋里去了。

吴建对晓华说道:“方文说你厨房水平较高,你今天掌勺,我给你打杂如何?”

晓华见他满脸诚意,也不谦虚推让,点点头,说道:“试试吧!我可没什么较高水平,搞一桌家常菜应该问题不大。”

“你和方文怎么认识的?我记得有一天方文跑我宿舍来借衣服,样子挺急。当时小芳就猜方文掉进爱情坑里,还果真如此。”吴建对晓华印象很好,说话的语气就像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说来也巧,我和方文是在大街上自行车相撞认识的。没隔几天,我到医院看她,一道散步到江边,玩水时一不小心掉江里,才有方文借衣服这么一说。”晓华轻描淡写地说道。

“得啦!方文都已经坦白,你们的故事颇有传奇色彩。按方文的性格,普通的相遇是很难打动她的,她对爱情要求很高。大学里,好多人追她,都没把她摇动。有几次,她当众拒绝别人的请求,那不近人情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吴建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大家挺关注她的个人问题,都想看看她选的人是啥样的。在我们同学中,你已经名声在外,好些人向我打听这事,我都没漏半个字。一会儿有几个同学要来,她们扬言说,利用我结婚之际把你给挖出来,我们可是给方文不小压力,幸好方文还算大方,把你给带来了。”

晓华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像被领进动物园,他不是去参观,而是被参观。尽管他也乐意让天下人知道他和方文的爱情,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品头论足,是件挺令人尴尬的事。他心虚地问道:“你们同学不会把我解剖了吧?”

吴建笑道:“那也说不准,有几个就是拿刀的。”

正说着,有两个人闯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把鲜花往吴建的手里一塞,尖起嗓子叫嚷起来:“新娘子呢?有贵客到!”

“来了,来了!”赵芳从里屋乐巅巅地跑出来,方文也紧跟其后。那姑娘和新娘子拥抱,打完招呼后,跳过去抱住方文,叫道:“亲爱的,听说你落水啦?哪人来没?”

方文朝晓华努努嘴,给她指眀方向。方文仔细端详起她,笑道:“哟,我们的‘弯月儿’出落的水灵灵的,吴建,你说是吧?”

这“弯月儿”个头不高,五官和身材长得十分玲珑,比较特别的就是她那对眉毛,微呈倒八字,给人一个永远值得爱怜的形象。她笑起来样子看上去极其过瘾,她的眉毛被笑容给扯平,和眯起的眼睛合成一组等式的符号,怎么看她都像是学金融的,怎么会跑去学医了呢?

吴建对她上下大量一番后,说道:“我这人比较迟钝,小芳,你看看,方文说得对吗?”

‘弯月儿’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吴建的鼻子,说道:“吴建啊,吴建!你别装蒜好不好?赵芳,我要向你揭发吴建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他这人实在是可恶,我们班女生的绰号,几乎全是他给取的。我们一致决定,将来你们生了孩子,名字由我们取,这事可由不得你们了。”

“别站在门口说话,进里屋去,好吗?”吴建把他们往屋里赶,想把对他不利的揭发迅速给化解。

“弯月儿,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吼都吼不住你们。”楼梯口钻出一对夫妇。热闹的话语在门口碰得火星四溅。

方文在晓华的耳边轻轻说道:“刚才那‘弯月儿’叫孙祺悦,说话的那女叫丁和,都我们班的。”

丁和收拾得十分利落,短短的运动发式,健美的身材,力和美的曲线把她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大S形。她的脚微微有点儿内八字,走起路的姿势非常好看,十足的女人妩媚中又不失力度、刚度的表现。

丁和见晓华是生面孔,笑着点下头,算打个招呼。她冲着方文笑笑,眨动眼睛,表明她已经明白他们是一对儿了。

吴建笑道:“没想到你们到得这么齐,懒虫早到了,大家都到里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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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2:31: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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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压锅拉响汽笛,嗤嗤地冒着气。为了安全起见,吴建把大家都往里屋赶,自己继续留下坚守工作岗位,和晓华一道战斗在金色的炉台上。

方文时不时地跑出,往晓华嘴里塞糖,塞剥掉壳的瓜子仁,建立起一条运输保障线。

正午时分,饭菜摆上桌子,大家对新婚夫妇的祝福自然是主题。通过大家的介绍和交谈,晓华基本弄明白,吴建,懒虫,方文,弯月儿和丁和是同学,除了懒虫和方文没结婚外,他们都陆续成家。大家在工作几年后再聚首,自然有不少亲切的话语。他们回忆校园的生活,谈笑风生,相互间接老底,时不时地拌拌嘴。通常,像晓华这样的家属参加这种吃饭活动应该是十分省心的事。他只要打开耳朵,挂上笑脸即可,无需开动脑筋。晓华的悠闲自在、漫不经心很快就被弯月儿发现,她觉得不能让这群人中仅有的一位学工科的人这么逍遥自在,他卷走了方文这朵校花,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的能耐,得实地考察他一下。必要时,给他出些难题,不能太便宜了他。于是,弯月儿开始下刀子嘴了,“余晓华,听说你是学电的,对吧?”

晓华点头应着。

“听说你用一千八百伏的电压,把我们的方文给击昏了,有这事吧?”弯月儿在步步为营,诱敌深入。

晓华边吃边喝,边听边乐,放松了警惕。弯月儿搭好架子,迅速下好套,等着晓华伸出脖子,她就要拉绳索。晓华一听“一千八百伏”的词蹦了出来,心里暗叫不好,他知道台风就要登陆。他立即做出全体总动员,制定防范措施。他看看方文,见她麻木不仁,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好咬牙孤军奋战。他顺水推舟地说道:“孙女士所言极是,这是我工作的失误。需要更正的是,那电压是三万八千伏,拉出蓝色的弧光有一千八百公里长。”晓华未经深思,言出太快,话语中露出马脚。

丁和笑起来,她听明白了。晓华把自己比喻成“电母”,就好像骨折错位,别别扭扭的。

吴建脑袋反应迅速,装出无比关心的样子问道:“方文,晓华的正身你验明了吗?”

方文脸上发讪,她责备地瞪了晓华一眼,说道:“你们神仙打仗,我们百姓可遭殃,我哪管得着你们之间的事。”方文在冰上玩速滑,自娱自乐地滑到一边去看稀奇,看古怪,看着孙悟空打妖怪,她一点也不担心晓华,知道他有办法化险为夷。

“你们说过圆滚滚的灯泡会放电吗?答案是否定的。看看我的脑袋,比灯泡还圆,根本没有尖点,所以,拉出的弧光绝对和我没关系。要放出高电荷,产生惊天动地的效应,一般都有正负两极,就好像人的两条辫子,不知道是谁放电,结果把方文给误伤,我当时只是路过,见没人敢承担责任,只好站出来顶这黑锅。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晓华暗示坏人不是他,而是梳着两辫子的弯月儿。

懒虫马上接过话,说道:“对,弯月儿那对辫子放的电,我可以证明。不过这黑锅怎么也该由我来顶才对,毕竟我和方文还是同学嘛!”

新娘子笑道:“懒虫,你别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

“就是,他这人吃饭就是不老实,今天忘记给他系手绢了。”懒虫的女朋友说道。

“懒虫漏嘴的习惯看来还没改掉,这是他的老毛病。”丁和笑着说道。

这‘懒虫’的眼皮常在半开合状态,人的精神面貌呈懒散状态,但他的眼神藏而内敛,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晓华举着杯子和懒虫碰碰,问道:“这位仁兄,干的是哪行?”

“麻醉!手术麻醉。”懒虫说道。

“麻醉?”晓华有些不解。

“别小看麻醉,打个比方,外科手术大夫就如演员,而我们就好比那些幕后的英雄。在手术中,真正救命的知道是哪些人起大作用吗?”懒虫抛出问题。

晓华摇摇头。他环顾四周,也没见任何人抢答,于是说道:“你说说看,你的问题我很好奇。”

“主要是麻醉师!成为一位好的麻醉师可不容易,首先要有默默无闻的牺牲精神,业务素质一定要很高,在施行麻醉上,准确合理地运用各种技术,才能保证手术的正常进行。其作用一点都不亚于一个外科手术大夫。但这专业的性子注定不会赢得荣誉,所以耐不住寂寞是不能成为好的麻醉师。”懒虫愈说眼睛愈大,就好像眼里被注入药物,他在给自己放瞳。

‘弯月儿’见他们的同学中出了一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心里有些十分气愤,她知道懒虫是位嘴利的人,没敢和他纠缠。她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这样吧,还是请方文讲讲被电后的感受好不好?大家鼓掌!”

掌声响起!

方文脸红了,正要说话,晓华立马横枪,抢过话头,说道:“她都晕过去,哪还有感受!中枢神经系统各回路间的神经元对传入及传出信号进行阻断,哪还有什么意识?”

“咦!”吴建觉得他这些话说的有点意思,他望着方文,心里想着,“是不是方文给他上生理学课?”但他从方文的脸上也看到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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