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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加拿大抓蚯蚓
我在加拿大抓蚯蚓（上）
本期主人公：蓝枫，男，35岁
主人公背景：2003年3月移民加拿大，现在某克莱斯勒车行任职
采访时间：2004年11月18日
北美时报记者：筱竹
（在写本期的“万家灯火”之前，我要郑重地感谢为我提供故事的蓝枫。因为他详细的叙述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口，也使我们的读者得以了解加拿大打工生活中不为人知的艰苦一面。
记得在前两年，我就在网上看见过有人去做抓蚯蚓的工作的消息。当时觉得很好奇，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工作，更不知道去抓蚯蚓的朋友有什 么样的亲身体会。网上发帖子的朋友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跟帖的人中有好奇地打听哪里可以找到这类工作的，有感叹来到加拿大后人才浪费的，也有热嘲冷讽拍砖头的……
应该说，不论做什么工作，只要是自己喜欢做或者愿意做的，只要是凭自己的劳动去赚钱，就没太大的问题。但是我相信，像抓蚯蚓这样的工作，对于中国大陆来的技术移民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因为它的艰苦，因为它只是“抓蚯蚓”……
蓝枫实际上是带着一股好奇心去做这份工作的，而且只做了一个晚上，但是这一个晚上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只有亲身去体会，才知道其中的艰辛，而他愿意通过我们的栏目，让大家一起分享他的这一段特殊经历。）
许多来加拿大的移民可能听说过抓蚯蚓,不过如果没有亲身体会,很难知道其中的艰苦。我在加拿大生活了一年多,抓蚯蚓可以算是我印象最深、最有趣的经历之一了。
2003年5月底的一天,我在LINC学英语时,一位常来我们班的土耳其妇女爱和我的同桌聊天，她说这些天和她姐姐在抓蚯蚓,昨晚就抓了不少,大约有几千条,可以赚几百加元等等。我听了有些好奇,抓蚯蚓也可以每天赚几百加元?但是她的英语太差,表达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多少条蚯蚓多少钱,只是不停地比划,说这活很累很累……之前我在一些华人网站上看到许多新移民想找抓蚯蚓的工作,但是都不知道门路,到处打听老板的电话。眼前这位妇女不但知道抓蚯蚓的地方,还亲自去抓过！
我于是把我们家的电话写给她,请她在她的老板需要人时给我打电话。一来我想看看加拿大的农场,二来也想体验一下抓蚯蚓的生活。我这人对什么都好奇, 小时候钓鱼也常抓蚯蚓,不知道在加拿大如何抓蚯蚓？心想去玩玩也好,就像钓鱼打猎般,只当免费郊游了,所以我想加入抓蚯蚓的队伍。我心里暗暗想：那个土耳其妇女都可以抓几千条,凭我的体力,不抓个万儿八千的?再说,我最擅长熬夜了……
6月初的一个周日下午,我终于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他那说得很别扭的英语还是让我听明白了他是要找去抓蚯蚓的人。我听了很兴奋,连忙说是我要去！他告诉我晚上7点来接我。一看表,当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 我连忙上床抓紧时间睡一觉。因为我知道抓蚯蚓是通宵的工作，必须有好的精力。我吩咐儿子不要吵我,因为我要去做"伟大的工作"！
小睡了一下起床后,我匆匆忙忙地吃了晚饭,带上面包和水,背上双肩包,换上运动服和球鞋。因为听说蚯蚓的听力非常灵敏,我把钥匙和手机都放在了家里,仅带了个打火机和一包烟分别放在裤子的两个口袋里。我带着上前线的豪壮感觉,潇洒地和老婆说再见，但是不敢告诉儿子我到底将去哪里,怕他的小喇叭到处广播……
走到约定的地方，接我的面包车几乎准时到来。司机兼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希腊人，车上已经坐着的六七个全是中国人。令我吃惊的是,其中还有个40多岁的妇女，上车后我正好坐在她身边。聊了几句,了解到她和我一样是第一次来抓蚯蚓的。从她的口中,我知道今天的工钱大概是12加元一桶蚯蚓400条(随季节的不同,收购蚯蚓的价格也会不同)。一路上，车上的人都在抓紧机会睡觉,看来他们都是老手了。虽然我也知道大约要两三个小时才可到达目的地,可是眼望着窗外的风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注意到有一位比我年纪小的青年坐在老板旁边,一言不发，后来才知道他是约克大学的在读研究生。
离开多伦多,车子经过皮尔森机场,好像超尼亚加拉瀑布的方向开去。大概是晚上十点多，车子驶出高速公路拐进了一个农场。老板打开农场的栅栏门,在一片开阔的田野上停下车子后，他下车拿着手电筒去田地里照着什么,也许是看地里的蚯蚓多不多吧。然后又上车开了几十米,到了另一块开阔地,将车停下，让我们都下车。我知道,目的地到了。这时候，天早就完全黑了。
老板打开面包车的后门,后车厢里装满了装蚯蚓的木盒子和其他工具。他给我一双套鞋,一个像矿井作业灯的射灯,一个半块砖头大小的干电池,一双医用橡胶手套,几个纱布袋子,我知道这是装蚯蚓用的。还给每个人发了两个铁皮桶，像多伦多华人超市里圆圆的装豆腐的铁盒子一样大小,又给我几根粗粗的橡皮筋,可以将铁桶绑在我的左右小腿上。看看其他人，却都是自己带的矿灯帽、电池、袋子和套鞋。后来我才知道,老板为我提供这些东西是要收我租金的。其他人自己带的袋子起码有几十个,因为一袋蚯蚓400条给12加元,自己带的袋子有记号,数好400条蚯蚓放入一个袋子，又方便又好统计。看我是新手,老板只给了我几个袋子。我连好电池的电极,绑好头套,打开射灯,穿上套鞋,将两个铁桶绑在两边小腿上,左边的一个装满了木屑,用来摩擦手的,因为蚯蚓的黏液很滑,抓一些蚯蚓后可以用木屑来擦手；右边的一个桶用来装蚯蚓,准备数满400条就倒入袋子中。
很快，来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我注意到许多人都戴了护膝,用来御寒。有几个人根本不用铁桶,只是在衣服前襟缝了两个大口袋。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经常抓蚯蚓的,因为口袋可以放蚯蚓和木屑,而绑了铁桶,实在是又沉重且活动又不方便……
有一位好心的福建人（以下我称他为老吴）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耐心地给我和那位妇女讲怎样抓蚯蚓更专业。他弯下腰,用矿灯照着田地,田地里没有任何农作物,全是裸露的土壤,只有几颗小草零星地长在地上。我看见了矿灯照射下的田地上有好几条红彤彤的蚯蚓,它们的身子伸长在地面上,但是有三分之一在土里,随时保持缩回洞里的姿势。那人的动作非常快,眼花缭乱间, 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上已经抓到了三条蚯蚓,以至于让我认为他以前是个魔术演员。
老吴告诉我们,不要抓一条就忙着放一条在桶里,那样太浪费时间。要用指头的缝隙夹住蚯蚓,食指和中指夹一条,中指和无名指夹一条,无名指和小指也夹一条,右手夹满了再用左手,全部夹满后再放入铁桶中,这样速度才会快。他还说需要将蚯蚓连头带身子一起从土里拽出来，如果动作稍微慢一点，滑溜溜的蚯蚓立刻就缩回土里去了。这时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再去抓下一条。断了的蚯蚓老板是不要的,所以一定要活的整条蚯蚓。他特别强调:"每桶一定要有420条!不然老板会不高兴的,你抓一条,在心里默默地数一条,够420条就放在袋子中。"说完,他就撇下我们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了。我知道,虽然400条12加元,但是每桶要放够420条,免得老板看着份量不足，会不满意的。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些熟练的工人都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分散在漆黑的田地里，离我越来越远,只看得见他们头上的射灯在田地里晃动。这片地很大,几乎看不到尽头,二十个人走进去根本见不到人影。地上光秃秃的,长着几颗不知名的草和其他一些植物。有些植物我后来在一些公园里也见过,很高很高，叶子宽宽的。田地里还停了一辆巨大的播种机,我看了后想:不知道国内的农民何时才买得起这种巨型播种机？
我弯下腰，也开始忙碌起来。以前在我的印象里蚯蚓是很笨拙的动物,可是我那天才知道它们是多么地灵活和聪明。它只会露出三分之二的身体在地上,三分之一的身体留在洞里,一有响动,随时会像弹簧般缩回到洞里去,速度非常的快。用灯光照着会看到四周有七八条蚯蚓,等你弯腰伸手时,只要动作大一点,其它的马上就会消失,只能抓到手边的一两条。我告诉自己今天晚上绝不能白来，等待了半个月，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不能只捉个一两桶啊！
我开始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头低得几乎嗅得见土地那特有的气息，灯光可以照见红彤彤的蚯蚓，我弯下腰迅速伸手，可敏捷的蚯蚓“哧溜”一下子便缩回洞里去了。就算是抓到手上的蚯蚓,也要小心地从洞中拽出,不能拽断了。而最让人沮丧的，就是费了半天力气，却把蚯蚓给拽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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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5 10: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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