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谭延闿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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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在文化散论发了篇《谭玻璃剪彩记》，讲谭延闿给毛泽东的书店剪彩的一段旧事。后来兴之所至，又在后面跟帖，断断续续补了一些有关谭延闿的轶事。
　　自己回头一看，倒是这些轶事，反而更有趣些，于是把跟帖收拢，发到这里来玩玩。
　　先声明：都是些旧闻轶事而已，并不搞笑的，而且写的时候全凭记忆，可能难免差错。

　　对了，要先介绍一下谭延闿：
　　谭延闿（1879－1930），湖南茶陵人，前清进士、翰林，民国初年三度督湘，湘军元老，后加入国民党，曾当过中华民国的国家元首。其书法绝佳，号称“民国四大书法家之首”。

一，谭延闿让妻

　　老谭早年丧偶，孙中山先生曾想当热心人，为小姨子宋美龄当红娘，向老谭提亲。因为孙自己与庆龄的婚事未得宋家许可，曾闹得很不愉快，而老谭不光年纪大出美龄一大截，又是个二婚，所以孙这回不敢造次，事先正式征求了宋家的意见，宋太夫人听说介绍的是谭延闿，很是高兴，一口就答应了，问过美龄自己，也同意这桩婚事，孙才向老谭开了口。
    却不料这么一桩美事，竟然被老谭谢绝，原因则是他与亡妻感情极深，因此立誓不愿再娶。
    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自然也就泡了汤。
    据说宋家主动向人提亲，这是唯一的一次。而经过此事，美龄与老谭不打不识相，反而成了至交，认成了干兄妹。
    后来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婚事，还是老谭从中介绍的呢，此事遭宋太夫人坚决反对后，也是老谭登门为小蒋说情，宋太夫人才开出三项条件，所以没有老谭，小蒋还当不了宋家的女婿。
　　时人提及此事，遂称之为“谭延闿让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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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老谭世家子弟，是个极会享受的人，尤以好吃闻名。因为太过食不厌精，家里虽然请了许多名厨，却仍有满足不了他的时候，后来就只好隔三差五，自己亲自下厨，与厨师一道钻研菜品，以饱口福。
    有一次，老谭嫌厨师菜切得不对，反复解说仍不如愿，遂自行操刀示范，但他于美食之道虽天分很高，基本功毕竟不扎实，一刀下去，切伤了左手手指，他又不肯服气，忍痛换左手执刀再来，结果可想而知------又切伤了右手指头。
    次日有一公函需发给胡汉民，老谭的习惯，一应书札概由亲笔，这一次虽伤了手，也不肯例外，勉强捉笔为之。胡汉民也是书法大家，接函后顿为之色变，闭门不出达数日。老谭等回函等得焦急，只好差秘书去问，原来胡汉民一直关在家里揣摩那函上老谭的字，揣摩来揣摩去也不得要领，见老谭秘书来了，胡先偷偷地问老谭近日在研习哪位古之大家的帖，是苏还是王，如何那凝重之中，突生出一股轻飘飞扬来了。待秘书告知实情，胡气得把那公函往地上一扔：“我还当他练了什么新本事，向我示威来了，原来只是切伤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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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说起谭家菜”，则晚清、民国的官府菜中，确以南北两大“谭家菜”为翘楚，北谭指谭宗浚家的私家菜，南谭就是谭延闿的私家菜，那是富贵菜，跟今天流行的下里巴人的湘菜，不可同日而语。
    北谭后来败落，后人靠开饭馆维生，名气虽因为食客增多而更大，菜品却不免总会走向一点流俗，南谭则一直是私家菜，品味没有受影响，当然一般人也吃不到。
    南派“谭家菜”里头，又以“组庵鱼翅”、“畏公豆腐”等最负盛名，菜因老谭字组庵，号畏三而来。当时谭家聘有广东名厨曹四，最擅鱼翅，组庵鱼翅即老谭与曹四切磋研发的得意之作。
    因为老谭于美食上本事实在太大，当时谭家每聘厨师，各地名厨总是争相应聘，谭家虽给厨师开有优厚工钱，但厨师其实常常拿不到手，因为都被管厨房的管事克扣了，厨师白做工不说，还要私下孝敬管事，受这些委屈还要争着来，不为别的，只为能呆在谭家厨房，有机会听到谭延闿对自己厨艺的评价，如火候到否，刀功如何，调料使用有何微小差错等等，只要听上一年半载，厨艺必有大进步，以后便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老谭死掉以后，曹荩臣在长沙开设“键乐园”菜馆，“组庵大菜”正式面市，这是南派谭家菜走向市场的开始，湘菜也因此声名大噪。
    今天大陆所称的谭家菜，基本是指北谭的传承，南谭传人大都去了台湾，所以台湾现在还有许多名曰“谭家菜”，以组庵鱼翅之类为招牌菜的饭馆，都是指的谭延闿这一系，只不过，所谓的“谭家私厨”后人，里头大都是假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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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辛亥前，老谭只是一介文人，从未与军队有过任何渊源，推他为湘督，全凭名望。他既当了都督，就免不得要领兵，但这名士雅望，放到军队丘八们眼中，也只顶个屁，加上他人太温吞水，万事不紧不慢笑眯眯，从不发脾气，便得了个“谭婆婆”的外号，湘军上下，表面尊敬，心里则并不把这只会提笔的谭婆婆当回事。
    后来老谭就定了规矩，每天一清早搞军事操练，都督府连长以上所有官佐，都要与他一起到省教育会体育场跑马。起初军官们只当这是酸秀才不晓得当兵的苦，要图新鲜，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老谭年纪轻轻就发了福，是个胖子，胖书生跑马，那情景的确只能让人联想到出丑。
    没想到一上校场，老谭一马就当了先，起初大家还跟着跑，十几圈跑下来，已经开始有人累得受不了，主动退出，此后陆陆续续，跑到四五十圈后，全场便只剩了一个大胖子生龙活虎，打马如飞，把四周累瘫了的众将官全看傻了眼------他好家伙一气跑完一百圈才算完，完了还丢下一句：怕马累坏，就先跑这几圈算了。
    此后便日日如此，日日跑到最后，校场上总只剩下胖子一个，别说追上他，连陪他跑完，也始终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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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老谭初为湘督时，另有一次在军前立威，也很惊人：
    那是广西宣布独立的时候，王芝祥率桂兵北上，路过长沙，王是有名的悍将，枪法精绝，一时无双，湘军上下亦久仰他的神枪大名，欢迎之后，遂邀王到南门校场，表演打靶绝技，消息传出，观者如堵，足围了有一万多人观看。
    王当了众多湘人的面，自然要打醒精神，使出十二分本事来，遂立射、跪射、卧射各发两枪，皆中靶子红心，六弹全中，全场不禁掌声如潮，他兴致越发上来，便又使出看家本事：跑马射击，骑上马一面慢跑，一面开枪，连发四枪，居然也有一弹打中红心，算下来总共是十发七中，果然了得。
    这时老谭突然走出来，接了王芝祥的枪，讲也要打几枪试试。当时全场哑然，都不晓得都督中了什么邪，人家枪法如神摆在眼前，你一个读书人，生就一双提笔的手，硬要在贵客面前出什么丑？但都督话已出口，又怎么拦得住？
    全场担心中，老谭偏还不立不跪不卧，一上来就骑了马，边跑边射，同样是一连十枪，打得比王芝祥快得多。
    你猜结果怎样？
    弹无虚发，十枪全中红心!
    湘军弟兄从此看见老谭，一个个都老老实实：论文论武，你都跟人家差十万八千里，不服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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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孙中山先生曾崇尚中国武术，结交过杜心武等一些技击名家，并常为这些武术家的绝技而津津乐道。有一次跟老谭、江孔殷等人在一起，又谈起某新结识的武术家技艺惊人，一掌竟击断了两寸多厚的一块石板。老谭随口接了一句：那种硬把戏，容易练，算不得真正的高水平。孙说你又不懂，怎么枉评人家不行。老谭这才讲，我小时候，也练过几天武，现在虽然不行了，但你讲的那种功夫，我还看不上眼。
    因为老谭平素文质彬彬，人又胖，笑弥陀一个，绝不像有功夫的，孙只当他讲大话，但又不好扛块石板来要他当场表演，就没有深究。
    那时杜心武正住在孙府，孙中山回家跟他聊到此事，本是笑话老谭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料杜心武正色告之：老谭是有真功夫的，湖南国术界都晓得他的名气，连我都不敢小看他，那个断石板的某某三脚猫一个，跟他比，差得远了。
    孙中山这才晓得，老谭真不是讲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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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宋美龄曾在叶挺处见到一匹好马，闹着要骑，叶挺告诉她，马刚购来，性子烈，还近不得人，宋三小姐不服气，硬要试试，果然一走过去，马便狂暴踢人，不能靠近。
    美龄当时只得作罢，却丢下话：我唤我阿哥来，非骑上这马不可。
    这“阿哥”，不是指宋子文，而是她的干哥哥谭延闿，两个人婚事不成后，认了干兄妹，关系好得不得了。
    果然第二天老谭就陪着干妹妹来了，他走上去，那马居然不踢他，老老实实，任他在耳边轻言细语，不晓得讲些什么耳语，老谭抚之拍之，慢慢说了一阵，说，行了，招呼美龄过去，扶她上马，要她只管跑，美龄策马驰骋，马居然十分听话，再没有一点脾气，把个叶挺看傻了眼。
    人皆曰老谭通马语，当然是笑话，但老谭自幼习骑射，深通马性，确实是一时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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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安化黄凤歧一代名儒，弟子如云，其入室弟子中，最出名者唯大小两谭，但黄老先生人前人后，向来只称许大谭(谭嗣同)，基本不提小谭(就是谭延闿)。
    长此以往，小谭心中未免有不服。
    晚清最后一届科举时，小谭才25岁，入京会试，高中会元。其时满清已然末路，气象惶惶，殿试成了走形式，连状元也但点姓名吉利者，成为笑谈，所以人皆曰小谭这个会元才是真状元，一时声名大噪。
    小谭少年成名，当真志得意满。照规矩，回来以后要设宴谢师，席间大概喝了点酒，就飘飘然起来，问老师：今日之弟子，与师兄比，或有一长乎？
    黄老先生沉吟再三，答曰：有，你比他字写得好看。
    一时满座无言，小谭也下不来台，索性站起来拱手而立：除了字，真无一事可比师兄了么？
    黄老先生又想了一气，答道：要是打架，你打得他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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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黄凤歧先生在前清即为干员，为政、治军皆成绩斐然。老谭当上湘督后，地方不靖，便委派了老师任辰州、宝庆知府，欲借其声望平定地方。黄一向没有官瘾，当时又已经60多岁，干了不多久，待局面稳定，就以老病体衰，要回长沙养病为由辞了职。
    对这种理由，老谭自然不相信，因为黄凤歧一代武林宗师，身体向来好得不得了，他就吩咐先不要发布准许黄辞职的文告，自己瞒着人，一大清早悄悄去了黄家探病。
    选个大清早，是因为黄老先生习惯早上练武，老谭晓得他的习惯，故意要撞破他。
    果然就撞破了-----老谭进门时，“老病体衰”的黄老正在舞大刀，他练功的大刀有二百多斤重，舞得呼呼的。
    老谭心想这下被我抓住了，就故作惊讶，说：原来老师的病已经好了，倒让弟子白担了心。
    黄老先生说变就变，大刀一放，马上使劲地喘气，说：好什么好？你看看我都病成什么样了，活动两下就喘不上气来，还不把我扶进去躺好？
    老谭只好把老师扶进去躺上床，结果一上午黄老先生就躺在床上，一下子要水一下子要茶，一下子喊腰酸一下子喊胸闷，扎实让老谭伺候了一上午。
    回到都督府，秘书问黄老先生的辞呈到底准不准，老谭直喊：快些准快些准，不然我不用干别的，天天伺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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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1917年，因为段祺瑞不肯恢复临时约法，孙中山宣布讨段，南北准备开战。
    南北一旦开战，湖南就首当其冲，段知道老谭必然站在孙中山一边，就通过新法令，规定省长、督军不能一人兼任，然后派了傅良佐来抢军权，接替老谭的湖南督军位子，老谭因此被逼下台。
    湖南各级官员向来都以老谭马首是瞻，他一宣布辞职，大家也纷纷辞职，准备各谋前程。
    临跑路之前，老谭专门吩咐，从省教育基金里头拨出一笔专款，给总务厅长林伯渠、教育司长熊知白、交涉科长陈寅恪三个作赴美国的留学经费，标准是每人路费400大洋，另每月生活费140大洋。为防止傅良佐来了后断掉这笔钱不发，还专门预付了15000块给驻美大使保管，专款专用。
    这一来，有些官员就不满了，说我们跟了您这样久，您一个都不帮忙安排后路，林伯渠、陈寅恪他们才来了几天，倒照顾得这样周全，不公平吧？
    老谭却说，你们跟着我，只是为了做官，但林、熊、陈三个不一样，那是我专门请来建设新湖南的人才，现在新湖南虽建设不成了，但人才不能委屈，我当然要安排好他们的今后。你们也想一样，先问问有他们那个才气没有。
    当然没有，所以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后来，陈寅恪留学美国多年，靠的一直就是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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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中山先生于昔日战友中，最惋惜怀念者，素为乙未之役（1895年兴中会首次举事广州）失败时牺牲的陆皓东烈士，每于其祭日，必举行隆重仪式纪念之。
　　老谭任职大元帅府秘书长后，凡孙之文牍，皆出谭之笔下，仪式典礼，亦例由谭主持。到了乙未祭日，照例又要全党全军公祭陆皓东了，主祭之人，却通知换作汪精卫。汪甚不解，私下问老谭，怎么该你的事，要我来做？老谭一时面有尴尬，支吾不答，只含糊道：你先写祭文，写完再说。
　　汪便回去写祭文，一直写到陆皓东等烈士的死因，笔下顺势痛斥屠杀烈士之刽子手“满清走狗谭钟麟”时，这才拍案恍然：我怎的这样糊涂？镇压乙未起义的，正是时任两广总督的谭钟麟，哪有老爹杀的人，儿子又来主祭的道理。话又讲回来，让儿子当众骂老子“走狗”云云，也未免不近人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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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老谭一辈子作正人君子状，其实关键时刻，也耍过流氓青皮手段的。
　　那是武昌起义后，袁世凯北洋军大举南下，直打得湖北革命军节节败退，当时南方各省虽都有革命之意，但见局势如此，就不免都观望犹豫起来。
　　当时湖南已经紧随湖北之后，第二个起了义，老谭当了都督，他一面派湘军紧急驰援湖北，稳定革命战局，一面到处写信打电报拉同盟军壮声势，先是劝动了广西巡抚沈秉堃宣布独立，接着又给福建巡抚孙道仁打电报，晓以大义，劝他革命。
　　孙却回电不从。
　　老谭遂再去一电，这回也懒得再讲什么革命道理了，直截了当告诉孙：你莫忘了自己还是湖南人，若再不革命，信不信我明天就派人把你家产充公，外加刨光你的祖坟？
　　“刨祖坟”电报发出次日，孙即通电独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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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陈炯明兵变后（其实是叶举兵变，谋事者并非陈炯明），孙中山逃出广州，通电讨陈，老谭接电，立率湘军万余，星夜驰援，杀到广州救驾。孙得此大援，方能转守为攻，在石龙一带，与叛军激烈交战。
　　自兵变起，孙中山身边贴身护驾的，本为蒋中正、叶挺、叶剑英三人，老谭赶到后，孙立即将三人尽遣上战场，连警卫部队也一个不留，只留老谭一个跟在身边。老谭平日里衣冠楚楚，儒士风度，这回却也换了满身戎装，腰插佩刀，手执双枪，一副武弁模样，寸步不离孙中山左右，冲杀在石龙前线。
　　蒋中正为此很不放心，就跟叶挺商量，说总统身临前线，亲冒矢石，我们三个军事技术还算过硬，贴身护卫还有几分把握，如今就剩个谭胖子，枪都不知道拿不拿得稳，怎能保护总统？还是应该由我们留在总统身边才是。
　　没想到叶挺却道：你知道个屁？谭胖子从小玩枪长大的，双枪百步穿杨，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对手。有他在，总统身边哪还用得着我们？打你的仗去吧。
　　蒋中正遂无言，老老实实领兵冲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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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宋案后，袁世凯与国民党交恶，孙中山号召“二次革命”，电令身为国民党员的李烈钧、柏文蔚、谭延闿等省督宣布独立，袁亦起兵讨伐，双方剑拔弩张。
　　战事既在眉睫，袁自需提前调兵遣将，谋布大局，其兵力当主要针对江西、江苏还是湖南，内部一时也争论不下，段祺瑞等大多数将领皆以为欲伐广东，先定湖南，自当以湖南老谭为大敌，袁过去与谭没有交道，对谭之为人亦不了解，甚是踌躇。适徐世昌处不久前收过老谭一封来信，袁便命拿来给他看，徐道此信不过论些私事，并无一语言及军政，只怕无用，袁却说，无所谓，我只想看看这人如何。
　　拿来信一看，果然只是封私人信件，全不及政局一字。袁看完后，却当即拍板：主力兵发江西，湖南只遣偏师作势即可。
　　见众将领皆不明白，袁这才指出信上落款－－原来老谭平生，最喜欢两个印章，一个刻的是“生为南人，不能乘船食稻，只喜餐麦跨鞍”，另一个刻的是“马痴”，每为人提字，必盖这两个印章，乃至某些私函亦用之，这封信上，用的也便是这两个。袁指印章道：看这两个章子，装起个武夫模样，却盖不住骨子里酸气扑鼻，此人遇事，模样是必要装一装的，却也必不能刚强一搏。所以这回国民党真要起兵，他碍于情面，参加是一定会参加的，坚持也一定不敢坚持，因为他没这个胆。
　　之后事实果然：谭虽起兵宣布独立，闻得江西、江苏国民党兵败，不待湖南接战，便赶紧取消独立，下野出逃了。
　　袁氏之识人如炬，一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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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1927年，蒋中正发动四一二事变，宁汉交恶，武汉国民政府将蒋中正定为革命叛徒，时老谭正担任武汉国民政府主席，遣人暗送一块绸巾给第六军军长程潜，绸巾上书有老谭亲笔密令，命程潜俟机逮捕蒋中正，送武汉惩处。程一时犹豫，遂失良机，第六军亦被蒋所灭。
　　世事翻云覆雨，不久宁汉又合流，冤家变笑脸，两方联合，开起了国民党中常委会，会上老谭进场，发现自己的座位与蒋中正的竟安排在一起，入座之际，蒋更执礼甚恭，抢先一步，取一绸巾为谭仔细擦拭座位，擦完却将绸巾遗于老谭座位上。
　　老谭拿起来绸巾一看，正是自己亲笔写与程潜，要他抓蒋的那份密令。
　　便是这次会上，蒋力捧老谭，提名老谭主持中常委会工作，并继续担任国民政府主席，把老谭推上了党政一把手的位置。
　　老谭则终会无一建言，举凡蒋之提议，但唯喏首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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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1928年，国民政府改制，设立行政院，主持一切政务，老谭担任了行政院首任院长，放到今天，等于国务院总理，要日理万机了。
　　老谭却不肯日理万机，反而立下“三不”原则，曰：一不负责，二不建言，三不得罪人。他那个位子上，要想做到这三条，只好什么也不做，于是每逢行政院开会，老谭照例闭目养神，终会而万事不置可否，以至行政院上下，皆呼其为“谭菩萨”。
　　其时胡汉民与蒋介石矛盾甚深，对老谭甘当老蒋的橡皮图章大为不满，一日于行政院大门口截住老谭，高声质问：你身为院长，尸位素餐，难道就这样混日子么？
　　老谭也不顾旁边围了许多人，一语叹曰：“混之用大矣哉。”
　　言毕转身就走。此遂成一时之名言。
　　老谭死后，上海某报纸登出对联</B>，便借用此语，曰：

　　混之用大矣哉，大吃大喝，大摇大摆，命大福大，大到院长；
　　球本能滚而已，滚来滚去，滚入滚出，东滚西滚，滚进棺材</B>。

　　联意虽甚不敬，倒也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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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票：
1930年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谭延闿病亡。1933年，中华邮政发行纪念邮票</B>一套。
全套4枚，主图为谭延闿像。  
发行日期：1933.1.9（民国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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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飞翔

很有个性的人。

一杯清茶

颇有意思的湖南人。

老虾文笔值得一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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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搞错了，这是个转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