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约定的分手（4）

Catherineshen · 发表于 2005-1-20 22:31:58

转载: 没有约定的分手（4）

内容:
      我决心向你隐瞒所有在温哥华的一切，因为你可以想象但不会理解，因为你的温柔无法承担，
因为我的虚荣无法面对。我像很多移民一样开始刻意逃避记忆，因为记忆已经成了痛苦的根源，记
忆已经成了伤害自己的一把刻刀，会在不经意之间将心灵悄然划伤。
生活在温哥华，我知道，不能轻易提起过去的记忆，无论是曾经功成名就还是叱诧风云，你都
不应提起，这里需要面对现实，平静如水。
如果你仍旧将过去挂在嘴边，你刚刚吐出我在中国的时候如何如何……你就会发现所有人的目
光里都隐含着嘲笑，你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料，你开始扮演一个坚强移民的角色，把你的心灵
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把最脆弱最容易受伤的自尊踩在脚下，“昨日之日不可留”，你从不会轻易
提起你的过去。
我也一样，向你隐瞒温哥华的时候也对所有刚认识的人隐瞒我的过去，甚至是我的名字，只在
午夜梦回的时候，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我少年羁旅，从不惧怕生之艰难，我壮年漂泊，从不缺少生存意志，我的肩膀从不羸弱，我的
性格从不懦弱，风雨温哥华，我可以将强面对。
我面带笑容，加入温哥华的打工大军，我来到货场卸货，我知道了45尺长的集装箱货柜是一个
什么概念，我知道我和同伴两个人仅用大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将货卸完，我可以整天沉默而不发一
言，我学会了使用从未接触过的各种工具，我过去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强壮终于在温哥华的货场里
展其所长。
寂静的夜晚，我会点上一根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中静静地躺在浴缸里，洗去满身的疲惫，可是
我洗不去内心的寂寞与凄凉，《卧虎藏龙》中，玉蛟龙曾经对师父碧眼狐狸说：“师父，我发现有
一天我可以击败你，我好害怕，因为我看不到江湖的尽头”。我害怕，我可以战胜我的自尊，可是
我同样看不到江湖的尽头。
我学会了尊重别人，我敬佩每一个打工者，活着本身就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
当我在温哥华的风雨中疯狂奔走的时候，你在北京的事业正在迅速发展，中国飞速发展的电讯
产业使你累积了财富，电话中你的声音洋溢着兴奋、满足和自信，我平静地听你诉说，告诉你我一
切都好，就像对着地球的这一面月亮一样，永远是明亮的，我不想让你知道背后的死海，每次快挂
电话时，你总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买冰糖葫芦好吗？”
北京的冰糖葫芦品种繁多，山楂、桔子、山药、大枣……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2000年的冬夜，我们最初相识的那个晚上，我出去买冰糖葫芦的时候，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我
就从那个摊贩上所有的品种中各选一支，捧了一大捧，回来放到你的面前。
“我也喜欢吃冰糖葫芦，这些是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我说。
   你看着我拿着冰糖葫芦站在你面前，略带惊讶。
“给我的？……我最愿意吃山楂的……这么多，还可以带回家慢慢吃……坐吧。”
   我坐在你的对面，火锅的热气还在蒸腾，我的视力有点模糊。
   “不打扰你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你笑着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有一点点尴尬和沉默，因为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出去把冰糖葫芦买回来放到你面
前，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有一点点唐突，在你的从容面前，我甚至有一点点慌乱。你看出了我的窘
态，说：“怎么一个人来吃火锅，没别的朋友吗？”。
我忍不住笑了：“咳，我正想问你呢。”
你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喜欢。”
淡雅而从容是你给我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在火锅的袅袅蒸气中，我们开始像孩子一样啃着冰糖
葫芦，北京深夜冰寒的风在门外吹过，一份温暖却充盈在我的心间。
相识的笑声驱散了所有的孤独，我清楚地感觉到我们的距离在拉近，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我的生活也
许会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
分别的时候，我对你说：“寂寞让你如此美丽。”
多年后的今天，我知道温哥华的角落里隐藏着更多更多寂寞的灵魂，这些灵魂有男有女，有的
依旧美丽，有的已经凋落，更可悲的是，这些寂寞的灵魂没有多少可以释放的空间，你寂寞吗？我
比你还寂寞！你失落吗？我比你更失落！
我一直觉得，温哥华让许多男人逃离，让女人坚强，无数单身母亲带着孩子面对这个完全陌生
的社会，独自品尝生存的艰难和寂寞中等待的苦楚，在无边无尽的等待中让年华老去，让红颜不
再，而你苦心抚养大的子女却不一定对得起你早添的华发，你会在有一天突然发现，由于语言的弱
势，你面临的种种困难成为孩子们嘲笑你的原因，接受本地教育的孩子常常会漠视你的坚强，不耐
烦地认为你“什么也不懂”。温哥华的女性，应该说是伟大的，张爱玲曾经说过“长的是苦难，短
的是人生”，温哥华女性哀婉的等待成为一道凄美的风景，为张爱玲这句话作了绝佳的注脚。
男人们无奈，选择理由离开，女人们无奈，为了家庭留下，“明月千里，长是人别离”，温哥
华，聚散真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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