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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前两天看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主持人窦文涛请来的嘉宾是不久前从央视辞职加盟凤凰卫视的体育评论员黄健翔。节目中聊到黄健翔的新节目“天天运动会”开播以后,有娱记探班后写了一篇报道说黄健翔如今在凤凰如何如何谦恭谨慎,请来的嘉宾都要在门口迎送。黄健翔就此评论道,“猛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在夸我,但是潜台词似乎是我原来有多么的骄傲,原来在央视的靠山那里有多么的牛叉,多么的狂妄……”
黄健翔是否“狂妄”不是我关注的内容,我这里感兴趣的是这“牛叉”二字。“牛叉”显然是书面语“牛X”的发音,而“牛X”则是粗俗语“牛逼”的“高雅版”。我本来一直认为拿“牛”说(粗俗的)事儿是中国人特别是首都人民的专利,不料在网上查英文字典(Encarta? World English Dictionary),输入一个英文单词Bull,想看看除了“公牛”这个基本意思以外,还有什么转义。不料刚一按回车键,屏幕上马上跳出来了一个Language Advisory:
“The dictionary entry you requested contains language that may be considered offensive. Encarta takes seriously its responsibility both to encourage learning and to respect the role of parents in their children's education. We have rated our dictionary content according to the guidelines of the Internet Content Rating Association (ICRA). You can set your Internet browser to help block potentially objectionable material, including dictionary entries that may be considered offensive”
如果哪位看不懂这段话,不妨去AltaVista即时翻译一下。这里为了您和他人的方便,我把翻译出来的结果转抄在这里,希望大家可以看懂:
“语言情况通知:
您请求的辞条包含也许被认为进攻的语言。Encarta 严重承担它的责任鼓励学会和尊敬父母的角色在他们的儿童的教育。我们对我们的字典内容估计根据互联网内容规定值协会的指南(ICRA) 。您能设置您的互联网浏览器帮助阻拦潜在地可厌恶的材料, 包括也许被认为进攻的辞条。”
那么,到底这个Bull字到底含有什么意思“也许被认为进攻的”而且“潜在地可厌恶”呢?根据Encarta的解释,Bull是一个俚语,常常作为Bullshit(直译“牛屎”)的简写,用来谩骂别人所说的话或者所写的文字是胡说八道。用“牛屎”来表达这层意思,不知道是否因为公牛的“进攻性”和其排泄物的“可恶”。我们只知道如今在美国虽然很少看到牛,但是美国人却张口闭口地说Bullshit,以至于有一个在国际上流传甚广的段子说“那里的屎(shit)最多?”答案是:“美国人的嘴里!”由于shit这个词在英语里很粗俗,所以在书面上有时候也隐讳地写成bullsh*t,与中国人把“牛逼”写成“牛x”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到我们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与西方不同,在我们的语境中“牛屎”这个词很少用来骂人,至多用来调侃。据说苏东坡曾对佛印说:“以大师慧眼看来,吾乃何物?”佛印说:“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东坡笑曰:“然以吾观之,大师乃牛屎一堆”。佛印对曰:“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清人编纂的《笑林广记》还有这么一个“改对子”的段子,说是训蒙先生出两字课考学生:“马嘶”。一徒儿对曰:“鹏奋”。师曰:“好,不须改得。”徒儿作揖而退。又一徒儿对曰:“牛屎”师叱曰:“狗屁!”此徒亦揖而欲行,师止之曰:“你对也不曾对好,如何便走?”徒曰:“我对的是牛屎,先生改的是狗屁。”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更借题发挥说“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大小资产阶级都干净”,这里“牛屎”俨然成了革命的象征。
要说用牛以及与牛有关的词汇骂人,有据可查的是宋朝绍兴年间一位太学生写过一首《南乡子》,用辛辣的笔触讽刺了出使金国丧失气节的官僚洪迈,抄录如下:“洪迈被拘留,稽首垂哀告敌仇。一日忍饥犹不耐,堪羞!苏武争禁十九秋。厥父既无谋,厥子安能解国忧?万里归来休舌辩,村牛!好摆头时便摆头。”注意,这首词里的“村牛”,便属骂人的俗话(村,是恶劣的意思,而牛自然粗鲁、暴虐而又颇具攻击性的象征)。明朝冯梦龙在《警世恒言》第三卷《卖油郎独占花魁》这部小说中,写道刘四妈为打算从良的美娘出主意时就说:“从良一事,入门为净……寻个肯出钱的主儿,卖你去做妾,这也叫做从良。那主儿或是年老的,或是貌丑的,或是一字不识的村牛,你却不肮脏了一世?”
清代以来,与牛有关的粗口有所发展。《笑林广记》一则“善对”的笑话中,说有游湖者,见岸上有儿马厥物伸出,因同行中一友善对,乃出对曰:“游湖客偶睹马屌。”友即回对曰:“过江人惯肏牛屄。” 清末张春帆的小说《九尾龟》第二十八回的标题居然是“吹大话满口牛屄 露真情一箱石块”。清末民初的“狂儒”辜鸿铭在《张文襄(即张之洞)幕府纪闻》中有一段高论:“欲观今日省长的好坏,就看他吹牛屄不吹牛屄。中国之亡,不亡于无实业,不亡于弱外交,而实亡于中国督抚之好吹牛屄也。”“ 屄”音“bi”,念出来未免咄咄“逼”人(“吹牛屄”又作“吹牛逼”),所以浊音b演化清音p,粗野的“吹牛屄”淡化为“吹牛皮”。这当然只是对“吹牛皮”来源的一种解释。史学家顾颉刚对“吹牛皮”这个词组曾有过另外的解释,认为这个词组发源自西北。因为兰州一带黄河水流湍急,用木船摆渡船常常被碰坏,当地人用整只羊的皮晒干漆上油漆,吹上气使它鼓起来,十来个这样的羊皮排列三行扎在木棍上,上面就能坐五六人,用这种羊皮筏渡河既轻便又安全。羊皮可以用人力吹气,牛皮那么大,人力是吹不起来的,如果有人说他会“吹牛皮”就会被讥为说大话。因而“吹牛皮” 也就成了说大话的代名词。
不论“吹牛屄” 和“吹牛皮”两者之间有没有或者有什么样的渊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都是贬义,而且都可以省去最后一个字简化为“吹牛”。清未小说家、《官场现形记》的作者李伯元在《南亭笔记》中就挤兑光绪年间的湖南巡抚吴清卿“一味吹牛”。民间也流传了不少与吹牛的歇后语,比如“风钻进鼓里-——吹牛皮”、“皮坊老板——吹牛皮大王”之类。改革开放以来,语言发展也与时俱进,“吹牛逼”把前一个字省去了,成了“牛逼”。因为“逼”字依然刺耳难听,所以在文字处理上有所变异,比较常见的有“牛X”、“牛叉”、“牛B”。比较有创意的是“牛波依”,而最精炼的是只说一个“牛”字。文字表现形式的变异还是表面现象,最令人惊讶的是“牛逼”这个词的含义已经从历史上的贬义成了后现代意义上的褒义。记得北京申办奥运成功,北京老百姓兴奋莫名,大喊“中国,牛bi ;北京,牛bi!”听起来很有一点当年北京大学学生高喊“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感觉。现在北京的球迷看球只有两个词,踢得棒,那叫“牛Bi”,踢得臭,就是“傻bi”。北京一帮音乐人出的专辑干脆就叫“很牛逼- 北京摇滚重出击”!
我以为,“牛逼”一词含义的和平演进乃至流行与京味作家王朔先生有很大干系。虽然在他之前“牛逼”已经是北京小胡同串子们的口头语,但是王朔却可能是第一个把“牛逼”变成铅字,并借助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把“牛”的概念推向全国的作家。在他的小说《看上去很美》中,就有“小母牛坐酒缸——醉牛逼”这么一句“歇后语”。此后,按照王朔的路数,有好事者陆续攒出了经典“小母牛系列歇后语”,因其内容多少涉嫌淫秽扫黄打非之类,故此处删掉 294字,感兴趣的读者朋友不妨自行Google或者“百度”一下。行笔至此,不觉Encarta网上字典未免小题大做,一个“牛屎”这样的单(纯的)词都搞得那么神经兮兮,要是把我们中文里的“牛逼”翻译成英文那还了得。当下忽发奇想,把前段国内流行的手机短信“听说你最近很牛逼:普京扶你下飞机,布什给你当司机,麦当娜陪你上楼梯,金喜善给你烤烧鸡,刘德华帮你倒垃圾,连我都要给你发短信息!?” 也原汁原味地塞进AltaVista翻成英文:
Heard your recently very Niu Bi: Putin holds under you the airplane, Bush for you works as the driver, Macdanna accompanies on you the staircase, Jin Xishan roasts to you burns the chicken, Liu Dehua helps you but actually trash, all must send the short information including me to you!
我把这段翻译用手机短信发回给我发这个中文段子的北京哥们儿,不知道他能否看懂,但一会儿他就回了个短信,只有四个字:牛X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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