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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第一次从温哥华开车来小镇。车开出华人聚居的列治文后，城市的迹象越来越少，田野一片接着一片。黑色的土壤在冬季里沉睡，几只或许掉了队的加拿大鹅，零星地散落在田野里。高速上每开出一段路，都能看到路旁“To US border"的指示牌，像是指向某一个神秘而寂寥的世界角落。
一个小时的车程显得格外漫长，我望着车窗外简直没有终点的苍茫田野，心里暗想，天哪，我可不要生活在这种地方。
接待我们的是提前在网上联系的房屋经纪，也是当地茶餐厅的老板。她是广东人，很友好，来加打拼多年，和先生一起开了这间还颇具规模的餐厅。我们一起吃早茶，向她了解了小镇的大概情况。有了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语言，小镇不再是彻底陌生的了。看了几处房子后，我们四处转了转。
体育中心的球场上孩子们在踢球，清一色的蓝色球衣在风中奔跑；食品超市外叠放着红色和绿色的圣诞花，怀抱着婴儿的妈妈正在挑选合眼的那一盆；海滩的栈桥上有银发老人牵着手在散步，也有只着背心短裤的年轻女孩在快跑；海鸥在空中低鸣，突然“啪”的一声，一只牡蛎重重地摔在了木桥上，海鸥俯冲而下开始进食；一块白色的大石头，据说是有上千年历史的沉积岩，以遗世独立的姿态静静地伫立在海边。
选择一个居所，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选择了一方自己的天与地。我们怀着些许忐忑，就这样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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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生活是简单的。买菜、购物、看病、借书、孩子上学、上课外活动、喝咖啡、去餐馆、看电影、看演出、逛公园、去海滩晒太阳，似乎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只需要十几分钟车程。超市的食品永远新鲜，退换货也容易，甚至有没有收银条也无所谓；停车都是自觉付费，如果不幸被警察贴罚条，可以去上诉；衣物捐献箱随时接受旧物捐献，公园角落的小的图书亭里有可以自由借还的图书；每周一的垃圾车总是准时到来，每周两次的报纸和优惠券也从不间断。
夏天是小镇最热闹的季节，海岸小店的炸鱼块和炸薯条散发着油腻的香味，孩子们手里都拿着粘乎乎的冰激凌。露天的啤酒吧一到下午就满客，其中不乏过来闲坐的美国人。码头钓螃蟹的人多半能收获一顿美味的晚餐，胆大的少年们在桥头享受跳水的刺激，一个倒葱头栽进海里。路旁的蓝莓园挂着欢迎采摘的牌子，价格十分公道，可以摘满满一桶带回家。
小镇的简单生活容易让人忘记纷繁复杂的世事侵扰，但是，它也是缓慢的，慵懒的，你担心它跟不上时代的洪流，你也害怕身居小镇追赶不上别人奔跑的步伐。
海岸的铁轨上还行进着老铁皮货运车，像是在记忆的时光隧道里穿行；电线杆上有颤巍巍的电线，大风一起，就有社区断电；政府想开通轻轨天车，但大家投票不同意；家庭医生可能每星期只上一天班，专科医生会连续休一个月的假；客服电话总需要漫长的等待，网购的快递费高的惊人；移民的就业形势惨淡，曾经澎湃的激情在平凡中逐渐褪却，家庭和孩子是心灵最大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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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虽小，节日却多得眼花缭乱。插绿色小旗子的爱尔兰节、跳印度舞的印度光明节、挂灯笼的中国中秋和春节、还有当地国庆节、海洋节。海滩上有乐队在轮番演出，顺带宣传一下自己在油管发行的专辑或单曲。海岸的栈桥上人头攒动，沿岸的小集市乱哄哄的热闹，生意最好的永远都是卖热狗和冰激凌的小摊。
餐厅也是五花八门，有正宗的印度抓饼、越南米粉、意大利披萨、泰国菜，不太正宗的韩国人开的日本料理，中国人开的适合中国人口味的西餐厅和适合外国人口味的中餐馆。
随着房价的节节攀升，小镇的楼市也在沸腾。看跌的人在出售房屋，往内陆迁移；看涨的人在抢购房屋，有的囤房，有的搬入。比我们更新的新移民不断迁入，小镇越来越拥挤。沃尔玛的对面又建了新的超级市场，新的游泳馆一开张，紧俏到孩子们要提前几个月才能报上名，学校要不够用了，新的学校快要落成。
华人脸孔自然越来越多，微信群里有一群，二群，三群，团购群，修理群，二手群，水果群，妈妈群，读书群，讯息不断传送，总有人可以解答另一个的疑问。国内的任何一个热点，都敏锐地牵动着 新老移民的神经。
我们也结交了更多的朋友。每一个在异乡的相遇都是一种缘分，一个缘分牵动另一个缘分，渐渐地在公园里、在图书馆、在孩子的培训课上、在微信朋友圈里常常能碰到各种机缘巧合认识的人。和朋友们聚聚餐或带孩子们一起出游，我们的小镇生活也丰富有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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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对小镇最独特的感情，还在于我家的弟弟在这里出生。托起他的第一双手，他呼吸的第一口空气，他看到的第一片海，他闻过的第一朵花，他听过的第一声小鸟的啾鸣，都将他的人生与小镇关联起来。我的人生，也因为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而变得更加感恩和丰盈。
生活了两年的小镇，我能把它称为“家”吗？
也许会一直停留，也许会辗转前行。既然人生本就是一场旅途，何必执念于每一个驿站的驻留？小镇必定是我旅程中一处最美丽的风景，一场最奇妙的遇见，一个最温柔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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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晓谈，上海交大医学院博士，曾就职于上海某三甲医院和五百强外企，现在全职妈妈一枚，家有两个可爱的宝贝。2014年携家移民加拿大，操心油盐柴米的细碎，也尽享游山玩水的洒脱。以“我的西行漫记”公众号记录我的移民生活，分享给或许同样在寻找生活出口的你。欢迎关注和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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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3 04:5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