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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亦汐

读亦舒小说-------<西岸阳光充沛>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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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4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室呆住。

  “你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吧,总不能让李家老中小三代都靠汤宜室女士一个人的积蓄以度余生。”

  “你那公积金分部分给他们不就可以。”

  “太太,那我同孩子吃什么?”

  “你思想搞不通,船到桥头自会直。”

  “宜室,你为何要匆匆忙忙的走,”尚知去拉开窗帘,指着对岸灿烂的霓虹灯,“开仗了吗,住不下去了吗,你的一切烦恼,是否一到西岸,会得自动解决?”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宜室也不甘示弱,“走的不止我们一家,潮流如是,大势所趋。”

  尚知静下来,过一会儿他问:“只是这样吗,因为大家有,所以你也要有,宜室,这不比人有钻戒,你也要设法弄一只回来。”

  宜室凄苦的笑了,“李尚知,即使我是一个那样肤浅的女人,你也从来没有满足过我。”

  尚知用只手掩着面孔。

  宜室说:“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幸亏,也同时不幸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不想走的话,我带着两个孩子走。”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人各有志。”宜室推门而出。

  “宜室,我竟一直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不快乐。”

  “你现在知道了。”

  宜室本想出来找孩子,但客厅空无一人。

  她们听到父母争吵,回避到房间去了。

  宜室把床铺被褥搬到书房长沙发上。道不同志不合的两个人还同睡一张床,实在太过猥琐,做人要有起码的自尊。

  宜室取起电话,向宜家吐了半夜苦水。

  宜家每过十分钟便笑说:“电话股一定会上升,拥趸实在太多,生意来不及做。”

  宜室不去理会这些揶揄,“大难还没到哪,已经要各自飞。”

  “给李尚知一个限期,从你抵埗半年起计,有没有工作都得过来团聚。”

  “这半年我拖着两个女儿怎么办?”

  “买房子呀,选家具,找学校,要做的事多着。”

  “那同寡妇有什么分别?”

  宜家笑,“再不挂电话你整个礼拜的薪水就报销了。”

  宜室问;“所以你不肯结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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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4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家承认,“我早已发觉与另外一具肉体,另外一个灵魂情投意合是没有可能的事,不必痴心妄想。”

  “可是相处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有他的苦衷,尚未出发,已有分歧,勉强他上路,也不会有好结果。”

  “总是我让步,宜家,你是我妹妹,你亲眼目睹,我让母亲、让丈夫、让同事,让让让让让,到头来让得生癌。”

  “求求你也让我一让,挂电话吧。”

  宜室只得结束谈话。

  一连几个礼拜,她都没有说话。

  圣诞节,收到白重恩的贺卡,她细细写出他们一家的名字,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新历年三十夜,是尚知生日,往年由宜室主持大局,纠众大吃一顿,今年宜室心灰意冷,无意组织派对。

  家中气氛十分冷落。

  过了年,宜室把辞职信交给庄安妮。

  庄安妮说:“我三月份走,你呢?”看样子房子终于卖掉了。

  宜室不想说太多,没有回答,回到自己的角落。

  贾姬看她一眼,“还有九十天。”

  宜室笑一笑,“就这样结束了我伟大的事业女性生涯。”

  “别住自己脸上贴金了,事业?牛工一份,阁下离职,五千人填上来。”

  “我也很明白没有人会因我离去而哭。”

  “有人说庄安妮递了信又想取回,给大老板回绝。”

  “有人嚼舌根,她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轻举妄动,你我加起来都不及她聪明,她会留这样的把柄?荒谬!”

  “当我没说过。”

  “外头的天地是很大的,孵在小圈子久了,以为只有这里才有阳光空气,贾姬,你比谁都应该走出去看看世界。”

  贾姬唯唯喏喏,“多谢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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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室笑,“我会想念你。”

  贾姬看她一眼,“你会熬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

  “孤芳自赏的人绝对不怕寂寞,生存在赞美颂扬中的人,去到异乡,才无法忍受冷清。”

  宜室朝她一鞠躬。

  自该日开始,宜室每翻一张日历,都心惊肉跳,平时也慨叹日月如梭,到底还带一二分潇洒,比不得如今,每过一天,大限便近一日,宜室本来就没胖过,怕倒下来,只得拚命的吃。

  李尚知当然不会不闻不问,已经替琴瑟办好入学手续。

  宜室问:“是不是名校?”

  “名校要到一九九0年才有学位。”

  “你不是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东西两方,人同此心,家长踏穿名校门槛,挤得头破血流,不如顺其自然,要有出息,自修亦能成才。”

  “你要为她们努力争取呀。”

  “宜室,最近我也累了,人算不如天算,就进公立学技好了。”

  “你呢?”

  “多给我六个月,宜室,让我殿后。”

  宜室无奈,她说不服他,正等于他也说不服她。

  “宜室,辛苦你了。”

  宜室低下头,“或许半年后你会乐不思蜀,或许还有更好的日子等着我们。”

  最高兴的是小琴,天天拿着电话向每一位同学道别,清脆快乐的声音,比平常说话高两个拍子:“再见,再见。”毫无感情,毫无留恋。

  语气太过真实,太不虚伪,叫宜室无地自容,这凉薄的小女孩从何而来?

  一定是像宜家阿姨,宜室心宽了,可见嫁祸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李家只关心尚知的动向,对于宜室,漫不经意,这么多年,姻亲始终是姻亲,能够做到相敬如宾,已经大为不易,功德圆满。

  农历年后,宜室告老还家,堕落真是痛快,每天睡到十点才起床,敷着面膜看报纸喝红茶,下午专等女儿放学回来厮混,深宵看粤语长片,往往为剧情及演技感动得鼻子发酸。

  没想到还无意拾到一段这样适意的日子。

  可惜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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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月份潮湿天气,人人烦恼,尚知却一脸笑容回来。

  连鞋都不脱便跳上沙发,“宜室,好消息。”

  宜室不去搭腔。

  小琴这时候却捧着一本书走过来,“妈妈妈妈,原来中国人在十九世纪大批移民到加拿大,是为着育康省的金矿。”

  “你在读什么?”

  小琴摊开书,“我自图书馆借来。”书面子上写着“移民”两个大字,“后来他们参予建筑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小琴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成千上万的苦工死在那条铁路上,妈妈,那时候,同中国人做生意的商户都落在黑名单上,排华组织用白漆在中国人家门上打十字做记号,真可怕。”

  尚知连忙说:“小琴,那已是历史了。”

  “这里说五代之前,即是祖母的祖母那一代。”小琴有时非常执著,不肯放松。

  宜室的胃里却是被塞了一大块石头,连小琴都来表示不满。

  尚知嚷:“喂喂喂,怎么完全没有人要听我的好消息?”

  宜室看着他,“请说吧。”

  “我找到工作了。”

  宜室心头先是一喜,随即沧桑的笑,李尚知枉作小人,太急于要抛妻弃女,看,她同他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应验了吗。

  尚知知道她想什么:“俗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的真面目已经暴露,到头来,你把自己看得最重。”宜室悻悻地。

  “宜室,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既然一家子可以同步出发,既往不咎,如何?”

  宜室沉默,但是她已经知道他经不起考验。然,试炼是残忍的,对尚知不公平,但她多么希望他是可仰望的强者。

  “宜室,这份工作也还是暂时性的,只做一个学期。”

  怎么忽然都变成活一天算一天了。

  “只得先去了再说。”尚知叹一口气。

  他松了领带,像是很累很累,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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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5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室忽然看见他头顶有一簇白发,这是几时生出来的,怎么她从前一直没有发觉。

  不会是油灰吧,她过去拨动一下,不,是货真价实的白发。

  尚知动了一动,他是那样疲倦,不消一分钟就睡着了,这是不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方法?

  宜室扪心自问:没有逼得他太厉害吧。但是,这半年来,她比他更吃苦更不讨好,又怎么说。

  晚上,宜室为了对尚知的好消息表示兴趣,问道:“薪酬怎么样?”

  “两万。”

  宜室一怔,“这么多?”算一算港币,是十二万,不会吧。

  尚知苦笑,“是年薪两万。”

  宜室张大嘴,“你开玩笑。”

  “我没有。”

  “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何必细究。”

  “尚知,我不允许你委曲求全,宁可不卖,不可贱卖。”她霍地站起来。

  “宜室,我已经尽了所能,请不要再节外生枝。”

  宜室缄默。

  这算是好消息?骑驴寻马在现今商业社会是下下之策,一骑上了驴背,全世界的人就当你是骑驴的胚子,一辈子都下不来,一生都不用想碰骏马的鞍。

  情愿静心等候一个好机会。

  没到异乡心已经怯了,慌慌张张把这样低三下四的差使都接下来。

  宜室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量尚知也不要听。

  她仍睡在书房,自由自在,到清晨两点才熄灯就寝,如做独身女。

  也像独身时一样,因前途未卜,心有点酸酸的。

  动身前两日,宜室带着小琴到置地广场去吃茶。

  这个空气调节名牌密布的商场是本市小布尔乔亚最最依恋之地,仍然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谁会在乎李氏四口离不离开。宜室惆怅得说不出话来。

  小琴说:“爸爸不敢告诉祖母我们一去不回头。”

  “我们会回来的。”起码一年一度。

  “我觉得爸爸不愿走,”小琴略为不安,“是不是纯为我们的前途着想?依莉莎伯的母亲天天说移民是为孩子。”

  宜室喝一口黑啤酒,刚在斟酌字句,小琴又说:“妈妈最近很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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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5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室只得苦笑。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带走家私杂物用品,大部分都旧了,任得亲友来取走,也不去劳动货运公司,由尚知自己动手,装了十来个盆子,存在父母家,等到有地址,才付邮寄出。

  宜室长了这么大,才明白什么叫收拾细软。她对尚知说:“经过这一役,心中坦荡荡一片空明,原来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将来大去,丢弃皮囊,过程想必也是这样。”

  尚知没有回答。

  宜室已经习惯自说自话。

  在飞机舱内,一家四口蜷缩在一起,宜室觉得人同一窝小老鼠没有什么分别,小琴的头靠在父亲肩上,瑟瑟搭在母亲大腿上睡。

  宜室想到她母亲说过上百次的故事:“你外婆到火车站来送行,我讶异道母亲你来做啥,我到那边去去就来。你外婆微笑道这下一去可难见面了。我当时还不相信,谁知一别竟成永诀。”

  下了飞机经通道进移民局,宜堂问自己:不是在做梦吧,怎么扶老携幼的跑到这里来了?

  也来不及深思,尚知小跑步似抱着瑟瑟去排了个头位,转身唤她,“宜室,快。”

  人龙中其他人等看上去均神情轻松,宜室低下头,她闻说过关时千万不要与人打招呼,否则该人的行李出了纰漏,连带阁下的箱子都逐寸逐格的搜,但宜室低头还不是为着这个,她知道她有多憔悴。

  出了飞机场,在计程车上坐好,尚知才说:“真幸运,行李全没打开。”

  “嗳,原来估计起码要两个钟头,现在三刻钟就出来了。”

  “人龙里你有没有看见林太太?”

  “没有。”

  “她气色甚好。”

  宜室脱口说:“人家一向乘头等,脚也伸得直一点,不伤元气。”

  “我们也一样平安抵达呀。”

  宜室伸手过去,“是的。”

  小琴转头过来说:“妈妈你看天气多好街道多么干净。”她用的是发音标准的英语。

  宜室仍然觉得脚踏浮云。

  抵达酒店去取房间,柜台的服务员劈头便说:“才八点哪,你们来早了,房间还没整理好,我们交房间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宜室有她的牛脾气:“叫你经理出来。”

  “叫谁都不管用。”

  “我只叫你经理。”

  尚知过来说:“小姐,两个孩子经过长途飞机都累极了,我们付多半日房租如何?”

  服务员瞪他一眼:“你何不早说。”

  行李马上送上楼,门匙立刻到手。

  两间双人房打通给他们用,尚知急忙安排瑟瑟睡下,小琴站在露台看风景,宜室匆匆洗一把脸,听见小琴问:“那是史丹利公园?”下了飞机,她没有再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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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3:56: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累坏了。”宜室说。

  尚知说:“与旅行完全不同滋味可是?”

  宜室苦笑,“不可同日而语。”

  小琴又说:“我认得那个湖泊,它叫迷失湖。”

  宜室走过去,眺望湖光山色,山顶烟霞渐渐散开,空气清晰一如水晶,风景如画。

  在这种美景良辰,宜室却想起旧公寓露台上那几盆养得半黄不黑的盆栽,没有人浇水,过三五七天就枯萎了。

  她内心戚戚,像是丢下什么生命不顾似的,表情木然。


(第七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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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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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琴去扭开电视机,相貌堂堂全发蓝眼的美少年在报告天气:这里是低气压,那里是云带,指着北美洲地图,振振有词。

  宜室坐在床沿,怔怔听他花言巧语,最后总结。“西岸,阳光充沛。”

  连续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失望。

  阳光的确充沛,无处不在,直晒下来,无遮无掩,晒得宜室两颊生出雀斑,晒得她发梢枯燥,晒得她睁不开双眼。

  一家四口每天吃了早餐才出去看房子,酒店咖啡店里鸡蛋卖一元五角一只,光是吃鸡蛋就去掉一百港元。

  尚知还顶幽默:“这样就穷了。”

  宜室都笑不出声来。

  晚上,宜室在浴间用手洗内衣,尚知见她良久不出来,进去查视,只见背心裤子晾得如万国旗般,大吃一惊,宜室也不抱怨,抬头看着尚知。

  尚知说:“不行了,快快选择房子定居恢复正常。”

  但是宜室忽然嫌列治文区的空气死寂,又跑到西区去找贵价房子,经纪是个善心人,劝她:“李太太,不如先租来住。”

  宜室不肯,一蹉跎又一个星期,酒店单子如天文数字似累积。

  尚知已与大学接过头,他那边问题解决了,便来帮宜室:“喂,速战速决,一般独立洋房都是那个标准格局。”

  宜室皱上眉头,“经纪说谁谁谁那种人,统统住在列治文。”

  尚知瞪大眼睛,不相信这话出自汤宜室之嘴,“你是谁?本年度六千多名移民中选出来的皇后花魁?人家住那个区,你就偏偏住不得?”

  宜室不去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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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汤宜室,来,告诉我你不是那样的人,说你不是法西斯主义。”

  尚知像是哄小孩子似语气。

  宜室微弱抗议,“我想住得好一点,大家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日日夜夜就是守着这个家……”

  终于还是照原定计划,选了幢宽敞的舒适的小洋房,一整条新月路上都是那样的房子,稍不留神,保证摸错门口。

  孩子们十分高兴,亲自挑选家具,尤其是瑟瑟,忽然受到大人般的尊重,表示喜欢新生活。

  宜室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最最最不适应的一个。

  因为孩子们可以去上学,尚知天天乘顺风车办公,她孤独地留在屋子里,完全落单。

  要是能够无聊地坐在后花园悲秋,倒还好些,偏偏家务事如排山倒海似压下来,自早到晚,双手不停,做来做去做不完,宜室觉得极端困惑。

  从前有家务助理,只觉得她闲闲散散,不费力不用心,轮到自己动手,才明白果真见人挑担不吃力,宜室成日价团团转,下午琴瑟放学回来,她还没吃中饭,忙着熨衣服。

  小琴往往发觉汤已滚干,锌盘里脏碟子杯子堆积如山,垃圾桶还没有拎出去,而母亲,却呆呆的坐在无线电旁,在听一首旧歌。

  小琴连忙安排妹妹沐浴更衣,随即帮母亲清洁厨房,从前小琴一直不明家政课有什么鬼用,现在她知道了。

  尚知一回来便看线路电视的体育节目,一句话都没有,临睡之前总是轻拍宜室肩膀,不知是叫她忍耐呢,还是表示支持。

  第二天一起床,宜室又得面对另一天辛劳工作。

  退休?恐怕是退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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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宜室从来不知道人类的三餐饭要花这么多时间来伺候,整天就是做完吃吃完又做,一下子肚子又饿嘴巴又渴,牛奶果汁一加仑—加仑那样子扛回来,转眼成空。

  还有,原来一件衬衫洗涤晾晒的时间比穿的时间长得多,重复又重复的熨同一件条纹衬衫,宜室开始同它说话:“我俩再这样见面,人们要思疑的。”

  坐办公室的时候,铁定七小时工作,一小时午膳,一年大概有那么三五七趟,超时赶死线,上司感动得声音发酸,几乎连天使都要出来唱哈利路亚,工作完成,大老板必发公文致谢。现在?

  天天做十六小时还是应该的。

  宜室震惊过度,不知怎么会沦陷到这种地步,明明知道应该学开车,结交新朋友,发掘新兴趣,到城里逛逛,却全搁置不做。

  同她想象中的生活差太远了。

  待她胜任家务的时候,三个月已经过去,宜室觉得她完全迷失自我。

  宜家与她谈过几次,她没有说什么,只轻轻道:“似做梦一样。”

  宜家讶异,一场梦怎么能做百多天。

  “我想家。”

  “这就是你的家了。”

  不是,不是,是吗,是,不是。

  “圣诞我来看你。”

  “宜家,快点来。”

  宜家差白重恩找她。

  宜室接到白小姐电话,横推竖推,都没有成功,白重恩坚持那是宜家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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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重恩开着小跑车前来列治文,宜室听到引擎声,前去启门,只见女郎绑着豹纹丝巾,穿鲜红呢大农,明艳照人,宜室觉得恍若隔世。

  “你气色很好。”白重恩笑说。

  深秋,碧蓝天空,一地红叶,像文艺片中男女主角谈情的好时光,宜室强笑道:“我面如土色,还不快进来,让我泡杯好茶待客。”

  白重恩带来一大盒糕点。

  两女坐在厨房一谈半日,宜室一边讲一边发觉说得实在太多,但无法停止倾诉,不计后果,也要一吐为快。

  “……说到头,太娇纵了,都没有正式做过全职主妇,在写字楼,又有一队人服侍,后生秘书司机成群,你看现在,”宜室伸出一双手,“只剩我同十只手指。”

  白重恩说:“我替你找个帮工。”

  “有呀,日本人来剪草,尚知负责洗车,连瑟瑟都学习整理房间,比开头已经好得多。”

  “那么每星期六你放自己一天假,出来走走。”

  “我不会开车。”

  “学,我来教你。”

  “我真正无能。”

  “胡说,你所懂的在此地一时无法施展而已。”

  宜室苦笑。

  “你看,这端是个鸟语花香的城市。”

  宜室答:“可惜不是我的鸟不是我的花。”

  白重恩虽是混血儿,也听懂了这话,“但,你的故居也不过一块殖民地,你根本没有国籍,宜室,你是一个这样聪明的知识分子,为何不设法适应你的新家。”

  宜室见白重恩说得这么率直,可见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人,更加憔悴。

  “当然这是你的花你的鸟,三年之后,你唱了加拿大国歌,就成为加拿大公民。”

  宜室握着杯子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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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思念的感觉是浪漫的,”白重恩微笑,“但不能把所有时间沉湎下去。”

  “你的口气同宜家如出一辙。”

  “所以她派我来呀。”

  “你同宜家两人构造特殊,乐天知命,可以到处为家。”

  “你藉家务来逃避是不是?何用做得一尘不染,”白重恩四处打量,“天亮做到天黑,你也就不必放眼去看新世界了。”

  宜室暗暗吃惊,好一个聪明伶俐玻璃心肝水晶肚肠的人儿。

  “你要给自已一个机会。”

  宜室吸一口气,点点头。

  白重恩笑,“我得走了。”她留下一张卡片,“有空打电话给我。”

  宜室送她到门口。在异乡,见过两次面,已经算是知己。

  从前上班,天天与要好的同事闲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畅所欲言,并不特别珍惜,说完即散。

  宜室忽然知道她错在哪里:她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低估了自己的敏感度。

  宜室没有做饭,在后园沉思到黄昏。

  邻居太太尝试过与她打招呼,见她总是匆匆避开,也就不再去贴她的冷脸,自顾自晾衣服。

  小琴早已习惯母亲的忧郁,放学回来,自冰箱取出现成的汉堡牛肉,送进微波烤箱。

  又把衣服自干农机取出,逐件折叠。

  因为小同学都这么做,小琴完全认同这种生活方式。

  “妈妈,星期六下午我去看电影可好?”

  “同谁去?”

  “同学。”

  “瑟瑟呢?”宜室问。

  “在房里,她今天受了刺激。”

  “发生什么事?”

  “有人侮辱她。”

  宜室霍一声站起来。“谁?”

  “是一个同学,他问瑟瑟,是否每个支那人都开洗衣店,又问她父亲是否开洗衣店。”

  宜室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那同学是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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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琴答:“想必是。”

  宜室提高声音,“瑟瑟,瑟瑟,你下来。”一边蹬蹬蹬跑上楼去。

  只见瑟瑟坐在书桌前。

  宜室把她身子扳过来,声音十分激动,“不怕,瑟瑟,我明天同你去见老师,务必要讨还公道。”

  瑟瑟却明快的说:“不用了妈妈,我已经教训了他。”

  宜室呆住,“什么?”

  “我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告诉他,这是支那人给他的礼物。”瑟瑟愉快得很。

  “你没有!”

  “我有。”

  宜室瞪大双眼,看着瑟瑟笑嘻嘻的小面孔,发觉孩子比她强壮坚决,已学会保护自身,争取权益。

  “他有没有受伤?”宜室急问。

  “没有,不过下次,一定叫他流血。”瑟瑟磨拳擦掌。

  “我的天。”

  尚知站在门口,全听到了,哈哈大笑,“宜室,孩子们的事,孩子们自去解决。”

  “这是种族歧视。”

  “我不认为如此,幼童口无遮拦,专门爱取笑他人特征,譬如单眼、秃头、赤足,并无恶意,你别多心。”

  “就这样算数?”

  “人家家长不来控诉我们暴力,已经算是运气。”

  宜室发觉尚知语气平淡。什么,他也习惯了?他也默认他乡为故乡?

  宜室发觉她像是流落在另外一个星球,家人统统变为异形,思想与她不再共通,她退后两步,背碰在墙上。

  尚知说下去:“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对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宜室孤独地回到睡房,对牢镜子问;“汤宜室,你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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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尚知在她身后出现,把一杯牛肉茶与一碟子饼干递给她,“你不是最最向往这种平凡安逸的生活?”

  宜室歇斯底里的笑出来。

  “你应该来大学看看我们的实验室,设备不错。”

  宜室笑够了,叹一口气。

  “以前你一向对我的研究有兴趣。”

  以前李尚知是副教授,此刻他只是人家助手。

  “你不是对我没有信心吧。”

  宜室顾左右言他,“我打算重新学车。”

  “那得先出去买一辆自动排档房车。”

  “今夜不,我累。”

  “你不是疲倦,你是害怕。”

  “尚知,不要再分析我的心理。”

  尚知沉默一会儿,跟着也改变活题:“星期天我请赖教授午膳。”

  宜室没有反应。

  “你准备一两个菜吧。”

  谁知宜室炸起来,“我不是你的奴隶,李尚知,我不受你指挥,这是我的家,我是主人,你要同谁吃饭,请出去方便。”

  尚知发呆,“你不想认识新朋友?”

  “我已经认识够人了,不劳费心。”

  尚知反而有点宽慰,至少她肯同他吵架,相骂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打破三个多月来的冰点亦是进步,表示汤宜室愿意尝试破茧而出。

  宜室用手掩着脸,“我想静一静。”

  办不到,她才不肯低声下气捧着鸡尾酒招呼丈夫的上司及上司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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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5: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尚知是李尚知,汤宜室是汤宜室,两个人经济独立,毫不相干,没有轇轕。

  星期六,宜室一早就起来了,日短夜长,天色昏暗,但她仍同小琴说:“陪妈妈到城里逛逛。”

  小琴说:“就快下雨了。”

  “小孩子怕什么雨。”

  小琴略为不安,“我约了人看电影,记得吗?”

  原来如此。

  宜室还不经意,“看午场?”

  小琴转一转手表,“我们先去图书馆。”

  门铃响,李宅不大有访客,这该是来找小琴的。

  小琴去开门,站在门口与同学说话,冷空气撞进屋子,宜室高声说:“请你的小朋友进来坐呀。”

  小琴让开身子给同学进来。

  宜室一看,呆在当地,动弹不得。

  那是个身高近180厘米的年青人,亚裔,英俊,一头浓密的黑发,神情腼腆,叫声“李太太”。

  宜室过了三分钟,才弄明白,这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男朋友!

  十三岁交起男朋友来,宜室不禁伸手去掩住张大了合不拢的嘴。

  西岸阳光太过充沛,花儿过早成熟,才这么一点点含苞欲放,已经有男孩子找上门来。

  过半晌,宜室听见自己问他们:“你们俩到哪里看戏?”

  她震荡过度,声音难免紧张。

  “街角的奥典恩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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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6:0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叫什么名字?”

  “查尔斯,李太太。”

  “你姓什么?”

  “林。”

  “你是中国人?”

  “中国桂林人。”查尔斯笑了。

  小琴还来不及开口,宜室又问:“你们是同学?”

  “我比小琴高三级。”

  “你几岁?”

  “妈妈,”小琴说:“我们时间到了。”

  宜室彷徨的看着女儿。

  她们不需要她,她们完全自主,宜室心都凉了。

  小琴安慰母亲:“查尔斯已十五岁。”

  “啊,你们几点钟回来?”

  “回来吃晚饭。”

  小琴穿上大衣,打开门,查尔斯礼貌的说:“再见,李太太。”与小琴双双离去。

  留下宜室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堂。

  她隐隐约约听见小琴说:“对不起她问了近千个问题。”

  查尔斯笑答:“所有的母亲都如此,我很明白。”

  小琴代母亲致歉!

  宜室怔住,她失态了吗,她令女儿失望?

  正确的态度应该如何,难道,到了今天,她才要开始学习做母亲?

  宜室取过大衣,缓缓套上,屋里没有人,瑟瑟随父亲出去吃午饭,宜室决心到城里走走。

  她带着一张地图。

  公路车驶了近一小时才抵达市中心。

  她找到汽车行,选中一辆标域,取出支票部。

  车行职员问:“全现金?”

  宜室点点头。

  职员羡慕地说:“金钱不是问题?”

  宜室答:“没有问题。”

  “幸运的你。”

  宜室把支票递给他。

  “告诉我,”那个外国人说:“我们的一元,等于你们六元,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比我们有钱?”

  宜室想一想,“刚才你说了,我们幸运。”

  职员呆了半晌才说:“下星期三车子会送到府上。”

  “谢谢你。”

  宜室截了计程车往罗布臣街,边逛心里边说:把这里当弥敦道好了,听见吗,弥敦道。但始终无法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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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走到一半,天就下雨了,冰冷的雪珠儿扑面,宜室吃不消,躲进一间食物市场。

  看到一档卖各式意大利沙律的档摊,她踏前一步,觉得肚子有点饿。

  柜台后一个金发小子正与三五个同种少女调笑,他用纸托着各式沙律逐一让女孩们试味,她们每吃一块,就笑得花枝乱颤,宜室也不以为意。

  宜室说:“请给我一百克虾沙律。”

  谁知那金毛小子觉得她打扰了他,沉下脸,说:“对不起,我正在招呼这些小姐,请你排队。”讲罢一别转脸,继续打情骂俏。

  宜室不相信有这种工作态度,真想把适才那车行职员拉了来叫他看,然后说: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们比你们有钱,因为你们把顾客推出门去,你们根本不想做生意。

  宜室只得走到另一角落,买了一杯热红茶,捧着喝一口消气。

  人离乡贱,怎么争?或者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学瑟瑟那样,挥老拳打他一锤,但是宜室已经意兴阑珊,根本不想强出头。

  “汤——宜——室”

  宜室微微抬起头来,谁,谁叫她,不会是听错吧。

  “汤宜室,我肯定我没有认错人。”

  宜室听真了那声音,双手已经颤抖。

  不,不是在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此刻她蓬头垢面,见不得人。

  宜室没有勇气转过头去。

  “宜室,”那人兜到她面前来,扶住她双肩,“宜室。”

  宜室强自镇静,挤出一个微笑,“世保,是你。”

  一点不错是他,狭路相逢,宜室已有许多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但一点不觉得他有什么改变,她不敢接触他的眼睛,低着头,傻气地笑。

  这样一个神情已经融化英世保,他进食物市场来买橘子水,只见玻璃门前站着一个马尾女郎,那纤细的身型早已刻画在他脑海中,永志难忘,他肯定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放弃这个女子。

  他走近她,看到她左耳上一滴血似的红痣,更加一点疑问都没有。

  “我早听说你来了。”

  宜室已经涨红了脸。

  “原本要找你出来也不困难,又怕你像上次那样在电话中浇我冰水,假装不认识我,”他无奈地说:“只得耐心等候。”

  宜室从这几句话里听出浓郁的感情。

  “世保!”她微笑,“好些年已经过去了。”

  英世保看清楚宜室的面孔,也觉得她还是老样子,今天头发有点蓬松,鼻尖冻得红红,她终于站在他面前了,他高兴得不能形容,于是反问:“是,许多年已经过去,又怎么样?”

  宜室想,呀,这感觉真好,还有人把她当作少女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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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瘦了。”

  宜室失笑,“你上次见我是几时,怎么比较?”

  “上次见你,”英世保想一想,“昨天,好像就是昨天。”

  他竟仍然如此孩子气,事业上他成就非凡,感情上却不务实际,他居然还相信罗曼史。

  “我们不能整天站在这里,宜室,你要到哪里去?”

  “我没有目的。”

  “我们去喝咖啡。”

  “我肚子饿了。”

  “那么去吃东西。”

  “请挑不招待运动衣球鞋的地方。”

  “不成问题。”

  英世保的座驾是一辆积架麦克二号,宜室一见,哎呀一声,她父亲在五十年代便拥有辆这样的车子,最近最最流行玩改装的旧车,英也保不甘后人。

  时间就这样溜过去了,她当初坐上紫红真皮座位的时候,大概只有小琴那么大。

  宜室伸手摸一摸桃木表板,恍如隔世,自从抵达温哥华以来,她双眼一直带着迷惆,这种神色,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点。

  忽然她听见一阵急骤的撒豆子似的声音,落在车顶上,朝车窗外一看,只见满地有成千上万乳白色的小玻璃球弹跳,蔚为奇观。

  英世保轻轻告诉她:“落雹了。”

  宜室点点头。

  他们竞相逢在一个落雹的日子。

  宜室失笑。

  “你穿够衣裳没有?”

  那倒无所谓,天冷天热,风土人情,都可以克服,新生活慢慢适应,陌生环境会得熟习,说得文艺腔一点,宜室逼切需要的,只是感情上的一点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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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09:12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这里吗,习惯吗?”

  宜室最恨人家问她这样的问题,本来她已做好皮笑肉不笑的样板答案,像“所有需要适应的因子已全部计算过,皆在意料中”之类,但此时此刻,宜室觉得她再不讲老实话,整个人会爆炸。

  她毅然答:“不,不习惯,我怀疑我永远不会爱上这个城市,我想回家。”

  英世保像是完全了解,更没有一丝意外。

  他把车子驶出去。

  他把宜室带到一爿意大利人开的海鲜馆子,叫了一桌简单但美味绝伦的食物。

  宜室吃了许多许多。

  英世保微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食量惊人。”

  宜室嗤一声笑出来。

  曾经有一夜,年轻的英世保与汤宜室打算私奔,他请她吃饭,现场观察,大吃一惊,问:“老天,你餐餐可以吃这么多?”

  那一个晚上,没有铸成大错,宜室的食量居功至伟。

  宜室大口大口呷着白酒,渐渐松弛,奇怪,同家人在一起都紧张不堪,与十多年不见的陌生人却可以自由自在。

  宜室其实很明白个中原委,她不必向英世保交待任何事,也没有责任,若果觉得不痛快,她可以一走了之,不用解释,自然也毋需抱怨。

  “白重恩说,你的大女儿,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很多人都这么讲。”

  “那孩子差一点就是我的女儿。”

  “世保,你何用这样荡气回肠。”

  他也笑,无奈地擦擦鼻子,“我心有不甘。”

  宜室看他一眼,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同她结了婚,现在也早已离异。

  “你仍然这么漂亮。”英世保的声音带着惨痛。

  宜室大乐,“世保,你要配过一副眼镜了,单是一个白重恩已经胜我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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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4 14: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吗,你那样看?但是宜室,没有人会爱你比我更多,在那个时候,女孩子比较懂得奉献,不太会斤斤较量,没有人能够同你比。”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会比我更笨。”

  “我不否认你是一直有点傻气的,宜家就比你精明。”

  宜室吁出一口气,坐在这家面海的馆子里,竟不愿意动了。

  英世保问:“这些年来,你可快乐?”

  “生活总有它的高与低。”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快乐。”

  “少年人为一点点小事就高兴得歇斯底里。”

  “此刻你开心吗?”

  宜室点点头,“我料到会在某处碰见你。”

  “这并不是一个大城市,你可知道刚才那座食物市场是我的设计?”

  “我听说过。”

  北半球的冬日夜长日短,天已经暗了。

  宜室抬起头,“我要回去了。”

  “你爱他们?”

  “谁?”

  “你的家人。”

  “是,很深很深。”

  “你怎么可以,宜室,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爱得那么频,又爱得那么多。”

  宜室微笑,“我贪婪。”

  这样的对白,李尚知未必听得懂。

  “你的车子呢?”

  “还没有送到。”

  “你必须学开车。”

  “我会的。”

  “你有我的电话?”

  “黄页里一定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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