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血腥钻石
在塞拉利昂东部的热带雨林深处，数千男人和男孩用铁铲或他们的双手挖掘着淡褐色的泥土，以求寻找到钻石。这些弯着腰的人是今天的奴隶。他们的主人是革命联合阵线（RUF），在过去的9年时间里，这个反抗运动组织使用钻石在西非国家发动了一场冷酷的战争。
直到他在两个月前被逮捕之后，人们才知道革命联合阵线的领导人是弗戴·桑科，一个融滥施残暴——他的战士们专门砍掉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四肢——和谨慎经营钻石交易为一体的军阀。
两本印有“和平。上帝保佑教师”标语的学校练习本从桑科先生在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的别墅里找到后，被《金融时报》获得。它记录了革命联合阵线在科诺钻石坑的开采规模，科诺是他们控制的许多钻石矿井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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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本的条目载明，在科诺仅1999年1月9日一天就开采了在当地大约值250万美元的220颗钻石。在1998年10月30日至2000年1月1日之间，革命联合阵线通过世界非法钻石市场的地下渠道总共售出了10137颗科诺钻石。弗里敦的政府官员认为这份文件证明了一个长期以来的猜疑，那就是桑科通过贩卖非法宝石来购买枪支——并且他们有邻国利比里亚的统治者查尔斯·泰勒的帮助，泰勒是革命联合阵线的一个长期支持者。
塞拉利昂的钻石交易和非法武器交易之间的联系，也适合于另外两个国家暴力冲突的样式，那就是发生在安哥拉和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冲突。在这三个前欧洲殖民地国家，对于钻石产区控制权的争夺导致这些地区的暴力、大量的无家可归者和经济的崩溃等现象的循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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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钻石”交易——一个冷战后的现象“冲突钻石”交易正方兴未艾，因为这些微小的宝石易于携带、隐藏，并且有赚钱的保证。但是，这还是一种冷战后的现象，在超级大国的对抗消失之后留下的真空里，武器贩卖商、腐败的政府和地方军阀应运而生。
它们是一个全球网络的一部分，这个网络从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沙漠空中地带延伸至保加利亚和乌克兰的武器工厂；从利比里亚、多哥的总统府延伸到安特卫普、孟买、蒙罗维亚、约翰内斯堡和特拉维夫的钻石贩卖商的办公室。
对于这个“冲突钻石”市场规模的估计各有不同。南非的矿业巨头德比尔斯认为它相当于世界钻石生产的4％。美国和英国政府认为实际数字可能比这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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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真正的数字是多少，国际社会对此问题的关注程度正在提高。上个星期，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一项关于禁止从塞拉利昂革命联合阵线控制地区出口钻石的命令。此禁令与1998年对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反叛运动的钻石禁令相似，那次禁令曾对控制走私起到了一些效果。对塞拉利昂的钻石禁运起了推动作用的英国关心的是桑科和泰勒之间的亲密关系，泰勒曾是反叛者，后来成为利比里亚的总统。两个人都在利比亚受训，都在1989年和1991年之间发动叛乱，他们的军队都开展了广泛的合作。
五月初在桑科的别墅里发现的一份隐藏文件，指出了这两个人和他们两支军队之间的联系。
这份文件表明，即使在去年7月签署了有争议的和平协议之后，革命联合阵线还继续进行非法的钻石交易。这项协议给桑科提供了一个在政府里的角色，即作为负责这个国家钻石销售委员会的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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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一份日期为1999年9月27日的革命联合阵线的机密报告，该运动组织的一位指挥官描述了他是如何被命令把钻石带给桑科的一个“商业同伙”，因而“获得军事装备”的。1999年9月26日由代号为“蚊子将军”的革命联合阵线将军萨姆·博卡瑞起草的一份备忘录说：“在我们控制了盛产钻石的科诺地区后，建立了一个采矿机构，这个机构由肯尼迪中校领导，他负责提供开采钻矿所获全部收益的报告。”
1998年6月，联合国安理会发布禁令，禁止向包括革命联合阵线在内的塞拉利昂非政府武装组织提供武器和相关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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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里亚外交部部长莫尼·卡布坦否认政府向革命联合阵线提供武器以换取钻石。他说：“不管是泰勒还是利比里亚政府，没有人从塞拉利昂的钻石贸易中获利，绝对没有。”但是西方情报官员们确信，利比里亚既是革命联合阵线主要的武器提供者，也是这一运动的一个避难所，而博卡瑞是泰勒用来替换桑科作为革命联合阵线领导人的最佳人选。
一位西方情报官员说：“泰勒是革命联合阵线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塞拉利昂的稳定与否毫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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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泰勒决定控制塞拉利昂的钻石贸易的原因，一个解释可能是他需要支付从利比亚购买武器的款项。在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支持下，泰勒于1989年在利比里亚发动了一场内战，这场战争在1997年他当选为总统时达到高潮。一位西方情报官员说，据观察，利比里亚的银行账目显示了利比里亚向利比亚的付款。
英国政府对泰勒在塞拉利昂的影响十分确信，上个月它劝服欧盟其它国家停止了对利比里亚4700万美元的援助。同时欧盟“表示甚为关注泰勒总统没能阻止来自利比里亚境内的武器和其他物资运达塞拉利昂反叛组织手中这一事件，以及塞拉利昂的反叛者与利比里亚的支持者之间仍然保持的密切关系和通过利比里亚仍在进行的非法钻石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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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在安哥拉持续不断的内战中起了同样极具影响力的作用，这个国家拥有世界钻石储量的10％，包括一些质量最好的宝石。在1975年到1991年之间，安哥拉是强权争霸的一个典范。苏联和古巴支持罗安达的马克思主义政府；美国和南非支持由一个具有超凡魅力的游击队员萨文比所领导的名为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反叛武装。
但是随着冷战和种族隔离的结束，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失去了它的支持者。
当萨文比拒绝接受国际观察家认为是自由且公正的1992年选举结果的时候，它的孤立程度就更加深了。钻石销售所获得的收益使得国内战争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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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联合国安理会在1993年宣布禁止向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销售武器和燃料，扎伊尔前总统蒙博托在1994年和1997年之间还是向其悄悄地销售武器。他所得到的是钻石和现金。1997年蒙博托被推翻以后，1998年6月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对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钻石实行禁运来试图控制战争。
但是一份由加拿大大使罗伯特·福勒提出的关于“冲突钻石”的联合国报告声称，多哥的总统埃亚德马成为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主要武器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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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报告还指出，布基纳法索当局很有可能给该联盟转移武器，该国总统布莱斯·康鲍尔帮助它获得燃料。美国政府的一份机密报告也得出了相同的关于布基纳法索和多哥的结论。报告说，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使用走私的钻石来付他们的货款，并且在其信赖的盟国居所里保存了大量的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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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钻石的衍生物充分地向非洲以外延伸。一个非洲国家的一份情报文件说，以色列、俄罗斯、保加利亚和乌克兰的武器制造商一直在向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提供武器。这些武器通过主要由俄罗斯和南非经营的空运公司运往安哥拉。这份文件说，“国际和地区走私网络已经建立了周密的秘密操作系统来逃避审查。这些网络与世界上的腐败政府官员紧密联系。公司和个人可以因他们所提供的服务得到报酬：要么是钻石，要么是钻石销售收入。
作为一个游击战士，钻石是萨文比能生存下来的唯一最重要的原因。今天，一场相似的矿石战争正笼罩着刚果——它的面积与西欧相当，拥有世界钻石储量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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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果战争已经将卢旺达、乌干达和布隆迪的反叛势力卷了进来；安哥拉、津巴布韦和纳米比亚的军队则在支持刚果总统卡比拉。刚果冲突的最新发展是，一个钻石开采公司首次和参与这场冲突的国家达成了商业协议。
五月份，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奥瑞克斯采矿公司，与刚果和津巴布韦政府签署了一项价值10亿美元的钻石开采利益共享协议。这个正寻求在伦敦的股票市场上市的公司坚持说这种安排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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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项交易引起了争论，因为津巴布韦军队在开塞河的开采区域提供安全保护，这个区域是刚果的主要工业优质钻石的来源。津巴布韦军队高级官员是这家公司的董事。一家公司和奥瑞克斯组成一个合资公司来实施上述协议。上个月，伦敦股票交易所表达了对奥瑞克斯计划的关注。英国政府也批评了奥瑞克斯，并且声称开采权位于一个冲突的地带――该公司否认了这个指控。随后，奥瑞克斯的金融顾问辞职，迫使该公司放弃发行股票的计划。
其他国家更倾向于对冲突钻石视而不见，并且在主要交易中心的一些商人好几年来一直愿意购买这种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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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行业以其自律而自豪，那里一个绅士的话一诺千金；然而钻石是走私者最好的朋友，在非洲冲突地带进行的钻石走私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效率极高。每个人都在其中谋利，不过有些人赚得比其他人多。塞拉利昂的革命联合阵线把钻石以毛价的90%至95%销售给经销商，这些经销商主要是黎巴嫩人。经销商再把钻石通过塞拉利昂松垮的边界线走私到利比里亚，较小规模的则走私到几内亚。
然后，这些经销商安排这些石头主要通过空运，运到主要的未加工钻石交易中心，比如说安特卫普和特拉维夫。
通常送快信的人会得到宝石价值的1％作为佣金。一些买主会在交易中使用称作“山地美元”的秘密瑞士银行账号，用来掩盖他们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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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卫普的一位钻石经销商说，有时经销商们走私宝石到利比里亚能卖到钻石本身价值的120％，因为蒙罗维亚的毒品贩子们渴望通过此道来洗钱。这位经销商还叙述了从塞拉利昂到比利时的途中，他在几内亚的科纳克里稍作停留时发生的故事。当时海关和警官迅速把他带离护照管理处，希望能劝说他贿赂他们一笔钱，他们以允许他走私钻石作为回报。他说：“他们像欢迎贵宾一样迎接我。”
安特卫普，比利时的佛兰德古镇，是世界最大的未切割钻石的贸易中心，年销售额高达230亿美元左右。它是走私钻石自然而然的汇聚地。城市里的钻石贸易区集中在火车站附近的三条肮脏的街道。这是一个被印度人、比利时人、以色列犹太人和黎巴嫩人控制的结构严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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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业仍然按照老式的规则在运行，即商业关系建立在相互信任而不是正式合约的基础上。但是这种保守秘密风气正引导自身走向滥用的地步。安特卫普的一位经销商估计，每年有价值30亿美元的钻石原料被走私到比利时。其他经销商说数字可能会低些，但许多人都承认这里存在“黑暗中的贸易”——这是对黑市贸易的俚称。
一位英国政府官员说，福勒报告的一位作者曾经秘密透露“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99％的钻石原料正在安特卫普销售。没有人就此向海关报关，它们是走私进去的。”
另一位安特卫普的经销商谴责业内人士对冲突钻石漠不关心的态度。他说：“如果你走进钻石经销商的办公室说你想买钻石，你不会问它们从何而来，如果价格合适并且你认为能赚到钱，你就会买下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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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卫普钻石高级委员会是与比利时政府一起对钻石工业进行规范管理的机构，其主管彼得·缪斯说钻石行业的黑市已被限制到了最小程度。他坚持说在安特卫普不再有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钻石。“我们能听到。这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它只有三条街道，5000人口，其中500个重要的人都彼此相识。它的一举一动外界都会知道。”
与此同时，全球目击者等非政府组织决心要让冲突钻石引起公众的注意。其主要战场将在美国，那里每年钻石珠宝的销售额几乎占了全世界钻石销售额550亿美元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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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纽约第五大街蒂弗尼公司的豪华展厅，是一个远离科诺钻石基地的世界。然而在其橱窗里闪闪发光的一些钻石，可能正是塞拉利昂的挖掘者用沾满泥土的双手发现的。一个即将成为新郎的人询问这些钻石的来源，蒂弗尼的销售员不能保证它们不是来自于非洲的冲突地区。
这个销售员说：“告诉新娘不要太在意，否则她就戴不上钻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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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市外围的一幢丑陋的办公大楼里，数百人在筛选大堆的闪闪发光的钻石。他们为德比尔斯工作，这个钻石巨头自1930年以来在这个伦敦的金库里贮存了世界上过剩的宝石。
他们的工作在60多年中都没有改变。但是，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长期以来是德比尔斯王国神经中枢的伦敦办公室，将要经历一次文化革命。这个南非采矿集团放弃了其作为市场上每一块钻石的最后买者的传统角色，不再处于垄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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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将引起全世界钻石行业的变革。由于为非洲战争火上加油的“冲突钻石”引起了争论，此时钻石行业正处于四面楚歌之中。一个钻石顾问说：“德比尔斯不再是这个行业的管理者，他只是为其股东们主管一切。”
这个南非公司控制了全球每年交易额达70亿美元的未切割钻石市场60%多的份额。在过去的几年里，它利用其在钻石行业的统治地位，通过买断剩余的钻石来决定价格。
这个政策源于1934年，当时的经济危机导致了钻石价格的急剧下降，那时的德比尔斯主席厄内斯特·奥本海默先生买下了市场上所有的钻石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