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灰灰
晚上从朋友家报来一只两个月大的小狗惠比特，whippet，灰灰，要临时带俩礼拜。刚到一个新家它不习惯，不接近我，在离我几尺远的地方自己蹦蹦跳跳玩耍，一会儿工夫放松了，开始在我家巡视，到处嗅，而后跟几双拖鞋玩上了，攻击它们，叼着它们到处跑。给它一只网球，一根骨头，玩了一会儿腻味了，开始撕咬衣服和坐垫上的带子，扒垃圾桶。12点以后困了，在我坐垫边的地毯上迷糊了会儿，又开始捣乱。每次呵斥它，他都会害怕地跳开，远离我，而后跑到我的坐垫边，等我坐下时趴到我的腿上，小嘴拱我几下，安静地待那么十来秒钟。接着又有几次在其他房间捣乱，我过去一跺脚，这小狗一下就不见了，找不到回来，发现它又卧到了我的坐垫边。等我坐下拿起书，相同的一幕又出现——小狗再次趴到我的腿上，小嘴拱我几下，安静地待那么十来秒钟，而后慢慢地、接着快速地跑走，寻找新的乐子。敢情，它这是看我生气了，来安抚我。现在一点了，一共呵斥了它近十次，每次完了它都来这么一套，屡试不爽。哦，这小狗，这么小就这么乖巧。这才认识6个小时，就让我爱上了它。
有图么？ 一点多我洗洗睡去了，也把它关在了卧室里，给了它一个铺棉布的纸箱，铺地上一件旧毛衣。上床前我把它放纸箱里，但我一上床它就跑出来，两只前爪扒我床帮上，口里呜呜咽咽，要上床。抱回去，按进去，我一上床，它又跑出来，爪子扒床帮上哀鸣。几经训斥，稍乖些，但还不太奏效。考虑到它昨天还可能睡主人床上，习惯一时不好改，决定就让它从今天开始改。任它哀鸣，拿起新概念第四册匆匆看了几行（没看懂），而后抱起那个床边上只露俩眼的小家伙，把它放回纸箱，赶紧关了台灯。小狗“汪”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吼叫，这是我听到的它的唯一一次叫唤。没理他，从此它再无声息，倒是我该睡着了没睡着，打开灯看看，它正卧在毛衣上睡哩，此刻被我搞醒了，正好床头的一本书掉地上，它不解地看我一眼。半夜醒了一次，梦见和一大群哥们儿要去游泳，但那个豪华宾馆的服务员不让我们穿宾馆的拖鞋去，塞给她50块才答应，但等我回到房间找拖鞋，只剩下一只半，有只拖鞋半个被狗咬没了。说明我为拖鞋焦虑啊，因为昨晚真有一只稻草面的拖鞋被小狗咬得崩溃了。
早上兴奋得没有睡懒觉，醒来看小狗还卧在毛衣上睡，我一下床他醒了。我刷牙的时候他在饭厅解决了大小便，带出去又尿了一小泡。在沙发上睡回笼觉的时候我允许他睡我旁边，舔了我半天才在我脸跟前睡下。我醒了他也醒了，在屋里我去哪里他去哪里。咬了不该咬的东西被我训斥后，我坐哪里他就到哪里卧我身边蹭我。我吃什么他吃什么，麦片山药粥他也吃得津津有味。昨晚用手机拍了几张发给媳妇，她回信了，还是假装她英文不错，利用一切机会让我学英文：He's not pure whippet or he would not be so cute. I want to come to China to look after him. He is so cute.
You know nothing about dogs. Who is trusting you to look after him?
remember he will eat EVERYTHING that is on the floor. Make sure all of your shoes are up high or he will chew on them when you are not looking.
Don't yell at him. He doesn't know human language. Just say no once and only when you catch him doing something. If it is minutes later, he doesn't have the logic to know why you are saying no. Chewing shoes - No!When you find the chewed shoes, you can do nothing because he won't understand.
好，带他出去照相。
他跑起来可真快!见地上和井盖儿上的窟窿都要拿爪子探一探，不愧是专门猎兔的狗。
我还是喜欢毛长一点的狗狗 :icon_lol: 生活蛮有情趣的！顶！ 临行前好多事要做，但拖延症大发作，还好，拖了几天后，周一把护照等资料拍了照给海运公司，用支付宝付了款，这两天就有6个纸箱要先行到达了。昨天下午带灰灰去河边湿地公园，这是他首次到野外，过木桥的时候战战兢兢，但很会择路，横向排列的木桥他直行，圆木纵向排列的木桥他斜行，遇到宽阔的缝隙，他绕到最窄的地方通行。草地上灰灰练习捕猎，找了很多假想敌，假想敌或一心逃命，由灰灰任意攻击，左右拦截；或者，这个假想敌是个大块头，并且主动迎战，让灰灰好不头疼，他得瞅准了时机才好来一嘴，而且咬一口就得赶紧跑，逃跑途中有时还有敌方埋伏，灰灰得一蹦老高，躲避袭击。多数敌人个头不大，灰灰可以轻松地按在两只前爪下。灰灰一个人玩得好不热闹。玩了一会儿累了，趴我身边睡了，但一会儿一睁眼，不敢放松警惕。
河边一个放风筝的闲汉说，你应该有两只惠比特，然后带他们去周山抓兔子。这家伙，两只狗在一起能打配合，一个追击，一个拦截，成功率高毬得着。不久他的阿拉斯加和他媳妇一块儿回来了。灰灰没有被健硕的阿拉斯加被吓跑，尾巴都没有夹，但小步从容地跑开，比正常走路还慢，我觉得他是故意表现出很镇静的样子，而后从一辆摩托车底下钻过去，躲到那一边。看到阿拉斯加绕过去后，灰灰又从摩托车底下钻到这一边，反复几次，阿拉斯加放弃和灰灰亲密接触的打算，趴下不动了，隔着摩托车底盘打量灰灰。我又了解了些这只小狗的个性。
抱到我妈那里，希望她老人家跟灰灰玩玩，乐一乐，结果她不喜欢，说这只狗怎么看起来像只老鼠。就是像老鼠，回家时一路和灰灰无话。这只小狗比较粘人，看我不理他，就非要卧到我腿上，而不是像来时的路上一个人坐副驾位置。
晚上照样睡在我床头地上的一件破毛衣上，比前天晚上闹的时间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呜呜咽咽，哭了三、四分钟才罢休。
拖延症虽然处在大发作期间，还好，车还是卖了一辆，这两年挣的很多都投车上了，这辆破车相比还算贵的。标的价格比市场低百分之十几，但越野E族上发布后，还是用了一个多星期才卖掉，当然相比大多数车，挂几个月也卖不掉还是好多了。现在市场萧条，怪自己没有早卖车，还有，既然知道自己有慢性拖延症，为什么不早点及时吃药治疗。
买车的小伙子外地过来，是个难得看见的好小伙儿，上进、勤奋好学、好奇心强，聪明又诚实厚道，高中都没上过，但凭个人努力，现在已经有了自己一个专项作业车队，跑过全国很多地方。车小伙子看中了，头天手续没办完，晚上我俩喝了一壶，干了一瓶白酒。第二天一早，为了尽快办完手续，我们跑到城东一家人少的交易市场，陪我们去办事的是中介的父亲，一个退休警察。老头儿运气不错，抓住过一个犯连环强奸案的厨师，为此，这个干了一辈子户籍警的警察立了一个三等功。走一路说了一路，一上午高高兴兴把事情办完了。
午饭后小伙子的朋友从外地赶来，俩人一人一辆车，上了回家的路。
不曾想，告别前小伙子问了我家的地址，今天上午突然来电话，说让长途车给我稍来了四盒铜蛋。我很吃惊，说何必这么客气。长途车已经上路了。小伙子短信告诉我车牌号，司机的手机号，让我中午去取货。我心想好麻烦，给我铜蛋干什么，让我没事手里揉铜蛋蛋玩，强筋骨、活气血？铜蛋就铜蛋吧，还好，不是铁蛋。午后司机来电了，我带上灰灰上路。
也好，今天可以顺便完成一件几月前早该办事的事，去茶叶市场买茶，同时顺便把以前两斤被掉包的茶叶换了。
顺路，去单位取一个几天前就该去取的一个东西。
在长途汽车站好不容易才找到那辆车，但车里没人。此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快运公司提货站打来电话，说你是不是有一件从哪里来的货？我说是。电话那头一个姑娘用我们附近哪里的土话说，那你来取货吧。我问你们在哪里？她说，我们在想象提货站。我问是哪个“想”，哪个“像”？她说就是想象提货站。我说是思想的“想”吗？她说什么思想不思想，就是想象提货站。我说那你得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啊，这个我无法想象。姑娘生气了，嘟囔了句什么，把电话扣了。
终于找到了，其实就在那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长途车后面，当时如果姑娘说话声音再大些，我直接能听到。
不是想象提货站，是小象提货站。而且，不是铜蛋，是“桐蛋”，咸鸭蛋，小伙子家乡那个地方的特产。原来只知道那里出过一个冯友兰，还不知道有“桐蛋”这个名特产。
那么，被掉包的茶叶是怎么回事呢？事情是这样，去年年底在一个茶叶市场买了两斤滇红，今年春节前打开一包一看，是绿茶，还是陈年的，味道极差。一定是茶老板在包装的时候捣鬼了。现在要买些茶，两件事不是正好一齐办。是哪家茶叶店还记得。停好车，把灰灰抱下来，等他方便完了，把他放车里，给趴在车窗上的灰灰照了一张相，进了市场。
等了两只烟工夫老板娘才回来。像方才在电话里说的那样，老板如此这般，同样的话又给老板娘重复了一遍。老板娘倒是认得我，但老板找到了一个证明茶叶不是他们店的证据：我拿的茶叶袋的封口是宽边的，他们家的封口机烫出来的封口的窄边的。一个主意洗清了人家的嫌疑。他倒是早说。
灰灰正在躺在副驾的阳光里睡呢，但后座上，我刚脱下的毛衣和几天前放这里的围巾都被咬破了，纸巾扯了一地。
傍边烧饼店里买了一只烧饼，我两大口，他一小口，我们吃了起来。灰灰不是被娇惯的狗，除了牛肉、鸡蛋和狗粮，馒头、米饭、炒菜、柚子、豆粥麦片粥、红薯、山药，都吃，尤其吃蘸了肉汤的馒头，听起来最香，这是已知的。我觉得新鲜食物搭配得好，比吃工厂加工的狗粮好，至少这样狗一辈子有美味，生命质量要高一些吧。明天煮牛肉牛骨汤给灰灰，下午一起出去，再办几件早该办的事。
手机拍的： 本帖最后由 UncleTom 于 2015-3-13 13:10 编辑
这几天不得不早起早睡。今天不到7点就被灰灰吵醒了，匆忙穿衣，带他出去方便。灰灰有个不良习惯我还没说，就是在屋里大小便，而且是在厨房、饭厅、阳台等好几个屋子角落。今天出门回来后又在阳台上拉屎，为了训练他，我把那几根东西用纸包了，放到外面的草坪上（事后一定要收走），希望这样能形成他的记忆。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带一只狗，挺辛苦，工作量每天增加了一成，体力活增加五成。两个月的小狗行为大概像五六岁的孩子。动物幼年时需要快速成长和适应环境，今天灰灰就有进步，咬疼了人之后知道再用舌头舔一舔。从早上至今，5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故意放在地板上的他心爱的拖鞋他还没有去碰。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喂他的举动，他就乖乖地、前所未有地坐在我面前，一声不吭。我觉得此时他对自己有极大的克制，非常了不起。作为奖励，本应中午吃的红烧肉，连同米饭、麦片粥、牛肉、奶酪、桐蛋和柚子，都给他吃了。在花园里，他能听我的召唤，不去其他楼门巡视了，但还是喜欢拔草，把刚长的绿草一丛一丛连根拔起，衔着飞奔。在河边试过，人跑不过他。动物需要快速成长，如果按目前的速度，估计两个月后灰灰的智力能超过我，如能到高等学府进行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两年后灰灰的智力和创造力能超过爱因斯坦，但现在他还像个孩子。
高级一些的脊椎动物，恐怕除了有依赖性，也喜欢被依赖，从而获得存在感、成就感，或不知什么感。他们是有比较复杂的神经传输和心理活动的。我就喜欢在电脑前跪着（新发现，比坐着打字上网省腰），而且，很享受灰灰卧在我平放在垫子上的小腿上睡觉的感觉。我只要跪下，他就过来睡觉，尽管这个让我活动不便，仍很受用。这才跪下半个小时，我就出汗了，一是灰灰身体温度高，一是这么跪时间长了真是个体力活。闲了查一查，那些大脑和人差不多的动物，它们的神经突触和神经元什么的和人究竟有多大差别，如果组织和结构上没有本质差别，那么人的智力是不是就比较神秘了。但愿别太神秘。
下午拖到两点多才出门，出门灰灰又不肯到草坪方便，或是看我又要带他出门，不拉不尿不上车，三不，而且在我追他的时候满院子跑，在车底下跟我玩躲猫猫，最后被我挤到一个角落，挨了我一大巴掌。我把他放回门口，决定重新出发，看他这次是否老实，结果他还是到处乱跑，我倒车出来后他跑回来，和我不即不离，仗着跑得快，故意气人，又挨了我一脚。我关车门起步以后他投降了，跑到我敞开的车门下。如此，半个小时过去了。
到派出所，现在民警服务态度改善不少。照了像，女警的照相水平不错，照得比我本人有气质有个性。灰灰来这几天，我的作息破天荒规律了，气色迅速好转。飞速赶到行政办理中心。有灰灰在车上，等红灯不寂寞，跑远路不孤单。现在的政府窗口比以前耐心多了，能倾听了，看文件的速度快了，业务熟练了，说话规范多了，吐字清楚，不吃字不拖腔，不耷拉脸了，坐有坐相，快下班了不着急，有位女同志长得还不错，那边远远的，有位女同志长得也不错。站在一台打印传真复印三合一机器的后面的红毛衣姑娘最漂亮，猛一看我还以为是真人大小的广告招牌。在网上搜了半天没有解决的疑问和没有耐心了解的信息，几个女同志三言两语给搞定了，而且估计下礼拜来、开始正式办理的速度将大大超过网上的预言，手续比网上的专家详解的少了60%，费用比网民们的预言少了好几个百分点。
兴高采烈出来，打开车门，灰灰正在副驾上睡，但后排座上赫然摆着几根黑乎乎的东西，下面还有一大块湿渍。
超市没有动物玩具，跑到一个宠物店买了骨头和玩具。回家后，把假骨头给灰灰。灰灰抱起它啃啊，啃啊，一会儿把假骨头叼到东边，一会儿叼到西边，在哪里都觉得不够安全，再不粘人。我在厨房做饭他也不去打探了，而后一个小时里屋子里无声无息，失去了往日欢乐，只有沙沙的咀嚼声。假骨头抢走了我的欢乐和烦恼，我决定再不给灰灰买假骨头了。灰灰再这么对我潜移默化一些日子，估计会让我后悔没有养个孩子玩，那将大大超过很多人对我的预言。他们预计，到老了我一定会后悔不要孩子。
我的承诺今天没兑现，超市只有猪骨头，没有牛骨头。猪骨头在屋里啃也不干净，而且可能会比假骨头更好吃，也更浪费灰灰的时间。吃罢猪肉的灰灰现在心满意足在我小腿上睡觉，我得考虑一下以后拿什么给他磨牙。
门卫来电，让我过去取货。回来时忘了，六只纸箱下午快递就给送来了。晚上开始装箱吧。
『开心』『喜欢』
喜欢小狗灰灰 装箱休息空余，再来书灰灰几笔。灰灰昨晚睡觉前不闹人了，在我腿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后，看我刷牙，冲脚，熄了所有的灯，而后随我到卧室，摇着尾巴。破天荒，灰灰自己主动蜷缩到了床边的纸箱里，瞪大眼看着我。我可以安心看我的新概念第四册了，期间我一会儿瞄一眼他，他睡睡醒醒，一会儿从沉重的眼皮底下瞅一眼我。灰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他是这么睡的，头枕着两只前爪，两只后爪和前爪交合。灰灰身体优雅，皮毛光滑细腻，是非常低调、干净、冷静、利索、高贵、正直和勇敢的灰色，有点像海豚和鲨鱼，修长，流线型，细腰，跟帅哥瑞斌一样长脖子，后退有力，蹬到我肚子上起跑的时候很有分量。灰灰奔跑的时候有点翻白眼，安静的时候有点忧郁，但猛一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放光。在你的嘴巴咀嚼的时候，灰灰停下一切游戏，看着你非常专注，雕塑一样。灰灰的脸长得有点像法国作家加缪，我希望他没事的时候能别在屋里瞎跑，净捣乱，能读一读书。灰灰瞎跑的时候，遇到我的目光有时会停下来，当我走近他的时候会躲闪，自知理亏的样子，但很多的时候他处于疯狂状态，仍然是追逐他的假想敌，追逐和他一样闪电般在屋里穿行的兔子或空气，几次看到他在强有力的助跑之后，从懒人沙发的靠背上一跃而起，在空中飞行一米多，而后降落到地毯上，跳跃的高度超过他平时爬不上的高度，估计这个他自己也不清楚，否则稍微助跑，他可以轻松跳上我的床。有时他把我裤腿当成他的猎物，咬住撕扯，非常顽强，不用武力不能制止。看着他在屋里长时间、使劲地糟蹋自己的精力，真是佩服。上午有人来看车，出发前出去拿湿抹布抹车，灰灰也跟去了，非常渴望上车，这是好兆头。 Amber 发表于 2015-3-14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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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灰灰说谢谢！ 晚上要出去喝酒，把灰灰带到了一个朋友家里请他们代为看管。回来领他时朋友说灰灰表现不错，但他的妻子说，她发现灰灰容易愤怒，而愤怒的本质是恐惧。她问我是不是老恐吓灰灰。她说，正好她正在看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其中就谈到宠物的人格问题，有段话说的极好。她问我要不要看看。她丈夫说，那你赶紧给灰灰念念。
灰灰不是愤怒，就是恐惧，我知道。恐惧是因为他自己不能严格要求自己，而后害怕接受惩罚。灰灰在人家的地毯上拉了一泡，好在“屎干干的，很容易拾起来”。
但是灰灰气呼呼的，用爪子疯狂地刨副驾座椅的布面，等红灯的时候喂他现剥的松子也不是马上就吃，略显拒绝。下车后直接往家里跑，不愿随我到草地上去，勉强去了也不撒尿，掉头往回跑，第二次再去半道上又回去，第三次我回家门口提他，他发出哀鸣和愤怒混合、呜咽中带着吠的意思的声音。我是得多注意灰灰的人格问题了，被让他带到未来。难道灰灰这么快就进入了叛逆期？还是我的管教有问题？还是他对我随便把他扔别人家里这行为很失望？
我首先要警惕我看到了什么。
我老婆也喜欢狗，小时候养过，但我们从来没养过。在北京的时候也好在这里也好，在很多地方，她总是能接近各种狗，大的小的，愤怒的温顺的，她都能贴近它们，让不友好的变得友好，让我看得为她捏一把汗。对狗对人是一样的，没有不可接近的人。愤怒的狗，其愤怒的背后可能是恐惧，是没有安全感，是不自信所以害怕暴露自己，或自己不能严格要求自己，害怕接受批评和惩罚，总之愤怒是盾牌，是真实存在，也是假象。而很多人此时看到的是牙齿，是矛。
昨天喝得有点多，睡觉前就没有关卧室的门。听到我起床的声音，灰灰跑过来，舔我的脚，让我迷迷糊糊想到这是不是帝王享受，有的太监或有些文工团员也好这口。
昨晚的决定是对，估计灰灰一个人玩半天了，能从椅子、吊椅和沙发上叼到东西，灰灰都把它们叼到了客厅的地毯上，上面还散落着他的玩具，几个球球，一根皮带，一根牛肋巴骨，一个纸抽的空塑料袋，一个小塑料盒。屋子里没有发现灰灰方便的痕迹，但阳台上有，三泡屎，分别在三处位置，各一长一短两段。室外一个母亲带着一个穿开裆裤的三、四的小孩玩。天阴沉沉的。我的头还有点懵懵的。
回忆起早上的梦，我梦见一个在大学教书的兼职心理咨询师，新死了丈夫，姿色不错，请我吃饭。印象最深的是我淌着齐脚脖深的雨水去一所大学边的饭店见她的情景，而印象最深的是雨水肮脏，当然还有这个老师脸部模糊的形象。只能回忆起这些了。
带灰灰出去溜达。洗澡、烧水、喝茶、做饭，而后各吃各的。食罢，灰灰自己玩，我又关门回去睡一小觉，而后被电话吵醒。是一个山西打来的买车的电话，打在我非用来卖车的那个手机上，说要来找我，协议买车。我的这辆车是外地的户，非国四标准各地现在都不接收了，而没有那个地方的指标也无法在那里过户。小伙子说他这就可以动身。我很好奇，问他怎么知道我这个手机号？他说在帖子上搜出来的。好家伙。
小伙子说，找我找死了，他甚至给我网上留的那个手机充值，但充不进去，说我的手机停机了。我说，我用的好好的呀！
看看那个手机，一切正常。放下电话上网搜，我却搜不到那两个号码之间有任何关联。奇怪。
而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我打开网页，按照上面我留的号码拨号，结果是停机了。可是用那个手机打这个手机却能正常接收！
我喝口茶，感觉今天我一定遇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要么是我有点神经失常了？不管是哪一个，我决定慢慢享受这个破解的过程。首先，在大学教书的兼职心理咨询师的亡夫不会来骚扰我，因为我很快醒了，没犯错误。其次，即使我犯错误了，他也不能来骚扰我，因为他已经死了，除非我神经失常了。如果我神经失常了，这一切都可能是幻觉，我自然不用担心他，而且我也没必要破解了，所以还是要假定我没有失常，破解工作才有正常进行下去的意义。那么，山西的买车人会不会神经失常了呢？不会，因为我留的那个号码的确打不通。灰灰？不，灰灰很好。停机了，却还能用。失常了，却还是正常的样子。我虽然有点昏昏沉沉，但能够反思，灰灰也照顾得很好，出去办事也是有板有眼的样子，谁都不能说我不正常。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不是怕遭人白眼，遭受白大褂的电击和针头，谁愿意忍受正常人的责任和麻烦，谁不愿直接飞向失常的自由王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破解之后平淡无奇，原因我就不说了，说起来麻烦，我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赶紧上网纠正错误，换掉那个我早停用的号码。此后短信不断，电话不断。昨天，因为卖车广告发布数日无人搭理，以为报价太高（其实比较低啊），虽然看似跟帖的人不少。还有人可能纳闷我的价格为什么怎么低，问我，车是不是有大事故。修改了价格，午前又换了有效的电话，可好，马上一个电话进来，而后几分钟就跟人确定了价格，又降了一些，确定了买主连夜赶来并明天一早来缴款并开走车并日后再使用我的身份证并在他回去后自己择日办理过户等一切事宜。而后，短信和电话不断，都是来买我的车的，都是比俺有钱的人来占俺的小便宜来了。
赶紧告诉山西那小伙子，下午别来了，已经跟其他人商定好了，人家可以过户。小伙子后来接二连三发了好几封短信，说希望加价买，云云。
我真纳闷儿，他怎么能查出两个号码之间有关联，难道小伙子是网管，移动的，能调动移动公司资料？
此时，我已经带着灰灰出来吃午饭了。一个朋友比按约定晚了半年，但借俺的钱总算开始还了，今天先还俺30%。我以前曾怀疑他吸毒了，现在打消了这个疑虑。能拿到就算赚了吧，还大大弥补了卖车那边的失误。朋友给灰灰照相，夸俺灰灰长得好，十分cute。汉语里没有这个词，或者就叫萌吧。灰灰天生的优美使得他看起来总像是在卖萌，但灰灰不是装的，灰灰是无辜的。动物永远是无辜的，因为它们依本性而存在，只有人会存心作恶，不可饶恕。但坏人坏也是本性使然，为什么就不能宽容坏人呢？坏人不可怕，最可怕的人是那种口碑非常好的人，这里有一部分人就是伪装的，人其实不太好。罗素前天还在书中对我说，要得到很多人的赞扬，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一点世故。所以，人不会恨动物，也不会真正恨敌人，因为敌人是本来就应该和你作对的人。人真正恨的是本来应该对自己好却对自己不好的人，本来应该按自己的理解这样却那样的人。今天灰灰就让我真的有点失望了。下午回来，他开始在我的书房拉屎，恢复了刚来时的样子。撒尿更随意。而且本来，初来那几天，灰灰是不咬地毯的，也不动我外出穿的沉重的鞋子，更不挑食，吃东西也不噎住，但今天下午这些事他都做了。我打电话告家长，质问，以前是不是过分惩罚过灰灰？回答，以前曾把灰灰关进过笼子里。
灰灰是个问题儿童，虽然眼睛是那么清澈，但心理上有阴影，越来越明显了，逆反，皮脸，甚至，昨天和今天两次看到他站着，两只前爪扒沙发上，对着靠背有节奏地做淫秽动作。他才两个月大。
早上，灰灰拉到了客厅的地毯上。
现在，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卧在沙发上，而是大大方方卧在一张小床正中央。今天，他已经不像昨天那么低估自己的能力了，估计轻轻一跳就上了床。今天灰灰还学会了让东西裹着自己，他蜷在被窝里，只露一张小脸，看着我给他收拾屎粑粑，拖地，而后，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跟我来到饭厅，在厨房门口监视我给他做饭。
我洗澡，他回到床上休息，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一张小脸。今天起暖气停了，室温只有22度。
他的饭还有点烫，我一边吃，一边把他的饭一撮一撮捏手里，等饭凉点了，弯下腰，喂他嘴边。
早餐后，灰灰到阳台撒了尿一泡尿，继续回床上休息。九点，那个买车人的火车将到站。看时间还绰绰有余，我把灰灰抱下床，请他跟我一起出去，到门口把车擦擦。车里的CD盘昨晚忘记拿了，还有一些配件在地下室，拿出来放车里。灰灰在副驾上坐着，一声不吭。
这辆车像头小豹子，车小，好停车，平时开得最多；轴距短，钻山沟走河谷方便，开着它去过好几个地方，最长一次跟我出去过一个月，跑了一万多公里，期间翻过5000多米的山，在一条废弃的山路的塌方处，就是因为车小，我们才从塌方处的边缘硬蹭着过去了，那时，如果车稍有倾斜的话就可能因积雪滑下山坡，滚到山沟里，我已经做好了跳车的准备。我特别喜欢这辆车。
灰灰今天酷酷的，盯着他看，他不像以前那样也盯着我，眼都不眨，今天，灰灰斜眼看我，看一眼不想看第二眼。而且今天他学会这么坐：躺着，躺在沙发和靠垫之间的凹陷处，露着肚皮，头枕着另一只靠垫，看起来好不惬意。
我把他拖下沙发，希望他陪我玩一会儿，灰灰倒是没有拒绝，但是，在我准备回我的常坐的坐垫上时，灰灰闪电般跑过去，先行占领了那个地方，在我坐下后又袭击我，下嘴很重。我媳妇说过，必须让狗知道谁是主人。是啊，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我是主人。
我没有打他，而是拾起地板上他玩的一根牛皮带狠狠地抽了一下地板。灰灰“噌”地躲到了屋角一张椅子下面，而后好长时间不出来。
我媳妇还说过，不要打狗。
灰灰被吓得不轻，而后再不主动搭理我。此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卧在床上或睡，或睁着眼想心事。
好了，买车人九点下火车，此时已经在车站吃了早点，这就过来。
来买车的是夫妻俩。男人很懂车，我还跟着学了几招从未听说过的买二手车的知识。车人家比较满意，在我要求下又找了一个修理店，把车吊起来看了看。很快签了协议，付款。车人家先开走，回头我把身份证通过和他同城的亲戚交给他，再办过户手续。人家有号，指标我还可以留着。
车吊起来的时候，灰灰又在车后座上拉了一泡屎。人家那边的女的也养狗，家里有三条，一点没介意。
下午去政府办事，晚上回来继续收拾东西，装箱。灰灰跟我捣乱了一会儿，不久自己回床上休息。
上网查了查，惠比特这种狗，小狗每天需要休息16个小时。前几天灰灰睡少了。
室温降到了20度。灰灰昨天基本是在床上度过的，精力严重过剩，晚上开始活跃，在屋里转着圈狂奔，一圈儿比一圈快，遇到障碍物无法躲避时，他会快速利用惯性回旋，而后接着再跑，一边跑，一边不断飞跃，越过破毛衣，越过皮球，踏上懒人沙发，从靠背上一跃而起，身体舒展呈一字型，真是漂亮。
今天灰灰早上下床活动了一会儿，几次到厨房门口看我做饭的情况，饭后寻他不着，叫他不应，最后发现他拱到了小床被窝深处，被子一处稍有起伏，对照一下，每次呼吸，相当于我呼吸一次，他呼吸一次半，很正常，就没有叫醒他。我吃罢饭他才醒。据说小狗容易翻肠子，翻不好就死。
刚看到前天卖车人的一则微信，说，我怎么又有想跳楼的冲动，是不是强迫症又复发了。下面配了一幅一棵孤树的黑白照片。但愿是我的车闹的，那修修车，病也就好了。小伙子不知有几台车，但对车非常精通，搞公司开火锅店之余，主要是玩车，所有越野车都了解，看车能一叶知秋，摸一下车门边缘两厘米处的铁皮包边的一毫米的胶条，就知道这个车门修过没有。两分钟就能摸清一辆的概况。据他媳妇说，他们来前两天才刚办完一件白事儿。
昨天的事补充一下。昨天午后带灰灰去借车，而后带灰灰去一家修理厂看另一部正补漆的车。这辆破车买来只跑过一次长途，车型算是某国的军车，不是悍马，排量大，自重大，油耗高，少有人买，估计要折价一半才能出手，那就没几个钱了。买来的时候那么欣喜，脱手的时候更欣喜，不是不喜欢了。很多人也不是因为不爱才离婚。别看车是一堆铁。这一辆不能出手就留着。如果如我们专家所说，它们能在白令海峡上架桥，那我就能从桥上把车开过去。
相比旅游，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开车，为了能一直坐车里，才编了一个旅游理由。我相信这个很多人都懂，都喜欢操纵一个东西让它随自己心愿运动，速度越快越好，越危险越刺激。人们编很多理由要孩子或养狗，其实也是为一种感觉。灰灰趴在我胸前和我亲昵的时候，我就有被融化的感觉。被强烈需求的时候人容易被激发出一种强烈的满足感。热恋的人儿，巫山云雨，欲仙欲死。所以我的结论，就是弗洛伊德说的，生命有趋死欲望。不知道这个欲望谁赋予的，也许是万有引力吧，我们能感觉的最大的力。万有引力不断投诱饵，投快感，想把我们吸到纯物质里。人说孩子是催命鬼，这就是养孩子痛并快乐的秘密。人说倚老卖老，就是老的自豪感。死也可以是很自豪的事，这现象不稀罕，人肉炸弹就是。两极相通。生活里的道理多着呢，这个通着那个，那个通着这个，知道了，就可以不理会了。想起古代，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女朋友叫我“汤大明白”，就是因为很多问题我都是这么解决的：现在你知道了吧，不管它。
装箱，装箱，很累人。累了需要运动一会儿。我在屋里健身，被我包裹在破毛衣里的灰灰只露个小脸，坐在椅子上观看，而不像以前那样纠缠我，咬我的裤腿儿。
这几天灰灰也够累的，天天跟我出去跑。每次上车都很困难，但上车前又不能不放他自己跑一会儿去方便。上午到衙门办事，说我又差一个东西，跑回家拿，到上车的时候，灰灰在院子里到处跑，就是不接近我或车。往回赶的路上，车速快，一个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车，刹车来不及，车胎发出刺耳声音，左边前后轮几乎离地，车子明显把我举了起来。就这样绕了过去。灰灰滚到了地板上。急刹车，下车，对那个冒失鬼吼，你大爷的，我应该撞死你！搞得人家脸儿都绿了，不说话。赶过去，衙门的系统又坏了。
现在灰灰卧在我身边的椅子，蒙着破毛衣睡过去了。真是抱歉，我刚才踢了他一脚，活蹦乱跳的灰灰惨叫一声，而后自己躲到一个角落，再无声息。后来自己到床上睁眼卧着，一动不动。灰灰不过是又悄悄在客厅拉屎，把门口的脏鞋子拉到了地毯上，把我拖把当兔子撕扯，仅此而已。我欺负弱小，我对灰灰的新鲜劲儿过了，我无情，我暴力。后悔，后悔得狠。当我从床上把灰灰抱起那瞬间，我感觉灰灰前所未有的全身绵软，让他跑了跑，没事。放到椅子上之后，灰灰后退无力。现在我把灰灰抱到桌子上，灰灰不像以前那样站着，而是卧在了桌子上。
灰灰不看我。
中午还做了一件说不上对错的事，和一个朋友通了电话后，他媳妇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着她丈夫了，说打电话的时候我大概把那个朋友说哭了，后来见他到卫生间擤鼻涕。
离别焦虑症，要么是这几天灰灰耗尽了我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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